孟元詫異,早聽母皇說她在邊北疆立功無數,不僅數次擊退了各國小隊挑釁,還大赢沙賊讓他們不敢在那處安冒犯。
還真是感慨,小時候那個追着自己講故事的娃娃都變成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你跟我一同回房洗漱吧,順便跟我說說你最近都幹嘛了。”
兩人并行離開前院,蕭解解釋自己是怎麼搶在箫漠之前送信的,還說自己早兩天就在硒陽城外,但不能太邋遢才找了客棧打理整齊才回家,又聽說孟元今日拜席便想着給個驚喜。
孟元泡在浴桶裡聽蕭解在旁邊浴桶中不僅揮舞動作又是聲情并茂地講述她在北疆的那幾年。
先從姥姥蕭蔓對她的嚴厲訓練開始,再到士兵對練中她大獲全勝的戰績,又到她第一次上戰場時緊張到手掌發汗卻還是下意識将武器揮向敵人的膽顫經曆。
最後連帶着在北疆生活時遇見的友善牧民和那裡可以自由策馬的暢快風光都被蕭解全都說了個遍。
“殿下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殺人後連裂月刀都被緊緊攥在手裡不敢放下,刀上的血多得滴在地裡吸不下去,眼睛也被風吹得發癢。”
孟元收斂了微笑靜靜聽她說話。
“母親說,女人是最不怕鮮血的。”
蕭解的聲音變得鄭重起來。
“小時候不懂這句話含義,但後來我慢慢體會出來了,因為女人不僅是創生者,還可以是殺生者,是生殺大權的實際操控人。”
“生與死都伴随着鮮血,而女人在其中承擔調停人世自然的責任,就像萬年前娲皇做的那樣。”
孟元看着蕭解下巴延長到鎖骨上的疤痕終于笑了。
是她覺得慚愧,自己不該一開始就将小時候的印象照搬到現在,這對她太不合适,還讓自己差點成了那個自說自話的人。
她從身旁拿起棉布起身擦拭水珠,蕭解也跟着她起身穿上衣服。
孟元剛穿上裡衣回頭看去,沒想到她已經換上外袍坐在旁邊穿起襪子來。
這速度,不愧是虞國新一代猛将。
蕭解這時乘機打趣問道。
“殿下,那麼久了怎麼沒見太子夫,那周國來的夫婿長得如何?我在戰場上看見的那些真不叫個男人。”
她回想起那些粗糙醜陋的沙賊快速皺起鼻子搖搖頭表示接受無能。
孟元沒遲疑,态度不緊不慢回答。
“長得還行,就是性子有些烈總闖禍,你不知道他,剛過門沒幾天就燒了太子府的廚房。”
蕭解兩眼放光,聽這事倒覺得有趣。
“這麼烈氣,不過殿下雌風正盛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兩人收拾好穿着不着急去前邊,于是就坐在一起喝着茶多聊了會天,不到一會阿銀就來敲門讓她們移步到前院。
新台子被重新搭起,此時陽光正好,空中碧藍如洗就連呼吸間都透出幾分清涼。
“接着奏樂,接着舞。”
孟元一聲令下,又一隊穿着淺藍的新面孔男舞者從竹簾内魚貫而入,他們腰間纏着細碎銀鈴叮鈴作響,發間綴着金絲繡帶在背後編成一條粗長的辮子。
随着樂聲漸起,他們眼波流轉間盡是勾人的魅态,粉紅的唇噙着若有若無的淺笑,一個個輕擡手臂,指尖撚着薄如蟬翼的輕紗,宛若蝴蝶振翅,裙擺下白皙的腳輕盈點地由慢至快舞動起來。
不過台下衆賓客似乎無心于美男,紛紛都小嘬着酒水,雙眼時不時失焦又恢複神志,有的直接光明正大用眼睛掃過高台上孟元表情,卻因看不出什麼而作罷。
一曲罷,孟元三兩下鼓着掌,揚聲大笑道。
“好啊,今日的節目不錯,賞!”
男舞者們眼睛不敢直視她,視線飄忽在眼前的紅毯上屈膝行禮。
“謝太子殿下。”
随着舞者退下,院前珠簾輕晃,一道纖長身影卻迤逦而入。
孟元夾起面前一塊被劉釋異挑揀幹淨的魚肉塞進嘴,還沒嚼透就被自己噎了一口。
衆人目光齊刷刷掃過去。
進來之人耳上墜着鎏金耳環,他衣裳穿得十分嚴實,但顔色卻是與此人極相稱的若紫薄紗,衣襟内還疊穿着淺粉外袍,活脫脫像個水蜜桃成精。
這招搖水蜜桃除了趙其添還能是誰?
孟元快速嚼完魚肉吞下。
他不是在禁足麼,來這裡幹什麼?
趙其添垂着頭來到她面前,先是朝孟元屈膝行禮,又在左右側點頭問好。
“卑臣趙其添參見殿下,各位大人。”
衆賓客見他是太子夫,眼中帶有探究卻也點頭回禮。
趙其添忽地擡眼,眼皮上也塗着淺粉脂膏,顯得他整個人撲來的氣息都是甜甜的。
“聽聞有佳人向太子殿下求愛,卑臣沒見過虞國此等風情便來讨教讨教。”
衆人一聽,好家夥,難道花魁芍藥剛剛奉上發簪之事傳進後院,這正夫吃醋了才特意來找來撒正宮範?
席間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嗆咳聲,蕭解也撐着下巴饒有興趣地将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
她們這時都不敢擡頭去看孟元是何表情,但餘光中一齊都将視線瞄準到台上那人。
有八卦不看這不虧了麼。
結果隻聽見高台上一聲極輕淺帶着笑意的哧氣。
“如此,不如夫婿也獻舞一曲,好讓本宮看看你是否有讨教資格。”
衆賓客臉色各異,腦中卻都出奇地發出同一個答案。
唉,殿下終究是那個殿下啊,臣再也不說自家閨女是木頭了,因為虞國最硬最直的木頭就是她們的太子殿下。
趙其添聞言一愣,下垂的睫毛猛地顫了顫,但他又極快地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