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曉正要出門，卻見赫菲斯已經回來了。

“這麼快事情就辦完了？”狄曉見赫菲斯臉色不太好，重新換回了拖鞋。

“嗯 。”赫菲斯疲憊坐到了沙發上，松了松領口，腦袋往後仰。

——讀取别人的意識雖然最快最直接，但也最惡心。

赫菲斯現在迫切想要洗掉腦子裡關于那個人的記憶。

“你臉色不太好，事情不順利？”狄曉想了想，給他接了杯水。

“挺順利的。”赫菲斯沒有喝，因為他會想吐。

“頭疼？”狄曉問。

“嗯。”

“我幫你揉揉吧。”狄曉開口道，“我以前也經常頭疼。”

狄曉把兩隻手放到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揉着。或許是心理作用，赫菲斯覺得惡心的症狀緩解了一些。

狄曉順着太陽穴，按壓到了後腦勺，手指插進他發縫的那瞬間。赫菲斯伸手按住了她。狄曉愣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立馬收回了手，尴尬道：“抱歉，我給忘了……”

赫菲斯仍直直盯着她。這種赤裸裸的勾引，她居然一臉無辜看着自己？

“額，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想起了之前艾斯尴尬支支吾吾的給自己科普，用地球人的思維理解，摸頭發好比摸人臀部——臭流氓行為。狄曉對此雖然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要不我頭發也給你摸摸。”狄曉補救道。

赫菲斯聽到這句話，竟不知道如何表述自己心情。

——這狄曉接受的是什麼教育？世界觀為何如此清奇。

恍然間，赫菲斯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裝作毫不在意道：“好啊。”

狄曉果然把腦袋伸過來，讓他摸頭發。

赫菲斯把手放到了狄曉頭上。絲滑的觸感，像在摸毛絨玩偶一樣。

——手感很好。

“其實我不太懂為什麼不能摸頭發，早在光之國維克族，摸頭發是友好的一種體現。”赫菲斯釣魚執法道。

狄曉一聽擡起頭，像遇到了同類：“就是，我們那頭發就隻是頭發而已。”

我們那？

赫菲斯精準捕捉到她話裡的意思：“狄氏也認為摸頭發是友好體現嗎？”

“那不是，狄氏也不能摸頭發。”話音剛落，狄曉意識到了什麼，閉上了嘴。

赫菲斯狡黠一笑。

“你擱這釣魚呢？”狄曉瞪了她一眼，“頭疼死你算了。”

說完，轉身要走。赫菲斯伸手拽住她，笑道：“抱歉，抱歉。”

和狄曉這麼一鬧，赫菲斯的頭疼好了不少。

飯後，赫菲斯送狄曉回到了狄氏老宅。狄老、狄沫已經知道了實驗室附近蟻皇的事情。老宅附近，盤旋數架媒體的無人機。赫菲斯被請進了狄老房間。狄曉被安排做了全身檢查。

躺在治療艙裡的狄曉聽着狄馳池的喋喋不休。

“什麼情況，這都能讓你遇上？”狄馳池道，“你是星獸聖體吧，白啟星這種地方，居然出現蟻獸群，出現就算了，怎麼偏偏抓的是你？”

“你身上是有什麼味兒嗎？！”

狄曉白了一眼道：“你才有味兒！”

狄秋秋調取昨天治療艙檢查記錄和治療情況，在聯邦，合法渠道的治療艙醫患數據均要上傳到聯邦數據中心，按照不同密級要求調取。狄秋秋看到那項“痛覺失調”診斷，皺了下眉。她需要另外找個時間看看狄曉的其他治療檔案。

“沒什麼事了，新的光腦放你房間了。”狄秋秋道。

狄曉應了一聲，起身回房間拿光腦。狄馳池仍跟在她屁股後面，對昨晚發生的事好奇不已。

狄老屋内。

狄沫在狄老邊上，赫菲斯坐在對面。

兩人之間是一個老式茶幾，斑駁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到茶幾上的紫紅色茶具。水煮開，滾燙的冒着熱氣。狄老将水倒入茶壺中，茶葉被沸水浸沒，緩緩膨脹。

狄老用茶蓋輕輕拂去茶湯表面的泡沫，将茶湯倒入公道杯中。再從公道杯倒出茶水，遞到赫菲斯面漆。

空氣中彌散一股淡淡茶香。

飲茶，是狄氏家族的待客古老傳統。

常出現在有要事相談的場合。

赫菲斯面前放了兩個茶杯。

“嘗嘗，更喜歡喝哪一個？”狄老開口道。

……

一個小時後。

“狄沫怎麼還沒出來？”狄馳池躺在狄曉卧室沙發上，百無聊賴浏覽着光腦上昨晚關于蟻皇的新聞報道，“發了消息也沒回。”

狄曉收拾妥當，對狄池馳道：“我先去訓練室了。”

狄池馳擺擺手。

電梯内。

“Dora，又見到你很高興。”狄曉喚醒了光腦，隻是離開它一天，狄曉就有些不習慣了。

“我也是，下次可别把我弄丢了哦。”Dora幽默道，“另外，這是根據您提供的線索，為你搜尋到TE03号行星的音樂唱片。”

她意外發現Dora音樂文件裡，多了一份地球目錄。她激動點開了詳情。

叮——

電梯在此刻到達了負32層——狄氏的室内機甲訓練室。

但狄曉并沒有踏步出去。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光腦上，狄曉輸入了幾個字母。

叮——電梯自動關門，然後安靜地停在了負32層。

吉他和鼓聲響起的那刻，仍是那熟悉旋律，狄曉瞬間眼眶泛紅。

“訓練室到了。”Dora提醒道。

“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Couldn't look you in the eye，You're just like an angel……”

男聲吟唱，狄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是來自radiohead的《creep》。

回憶兇猛而來。

在12歲意外癱瘓的她，在輪椅上度過了13歲生日，14歲生日，15歲生日，16歲生日，17歲生日，18歲生日……和26歲生日。

有人說她的幸運的，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雖然身體癱瘓卻能享受完善的醫療照顧，使用最先進的腦機接口，接受高等教育。然後緻力與她的事業。

她成為了新聞裡身殘志堅的代表……

然後她在27歲結束了生命，捐贈了她的大腦。

她淚流滿面聽完了這首歌。

溫熱的眼淚，一點點浸潤狄曉的皮膚，血管，然後是心髒。

她孤獨寂寞的身影，此刻被來自編碼TE03行星的一首歌慢慢治愈。

不知單曲循環了多少次。

狄曉終于站起來，擦幹了眼淚。

“謝謝你Dora。聽到這首歌，我很開心。”

“不客氣。”

訓練室設備自動啟動。

狄曉進入了一駕訓練機甲。

狄曉把訓練環境調整到了3A級難度，周圍即刻變成了一片戈壁。

這是個原始，未經過人類開墾的星球。

一個小時後……

“已完成全部星獸獵捕。收到一份潛在任務，請問是否接受？”

這個關卡不是狄曉第一次過，确實第一次收到潛在任務。

“接受。”

狄老屋内。

茶香依舊，隻是氣氛卻如沖泡後的烏龍茶葉——黑壓壓一片。

赫菲斯端起面前的茶杯，卻發現茶水早已涼透。他讪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與茶幾接觸時發出了輕微的聲響，似乎在為這場談話的破裂做注腳。

狄沫拳頭握得發白，眼裡毫無避諱是對赫菲斯的怒氣。

“公爵，狄曉是個善良的孩子。”狄老冷道，“以後還請保持距離。”

赫菲斯正要開口，突然，狄宅内響起來警報。

狄馳池沖了進來：“不好，訓練室出了問題！狄曉被困在裡頭！”

“什麼情況？”狄老道。

“中心系統出了問題，負30層以下被設為禁區，所有電梯都到不了！”

狄沫打開光腦，迅速接入管理員權限，面前打開了數個顯示窗口——固若金湯的狄氏老宅安防系統竟然被黑了？！

“小池，叫上安保，一路從應急通道，一路從機甲滑行軌道過去。”狄老道。

“我也一起。”赫菲斯緊跟上狄馳池，“MAX喚醒裝備。”

狄老看了一眼赫菲斯，未出言阻止。

60公裡外，188層的迪奇大廈，一架輕型機甲被喚醒，飛離大廈。

狄馳池通過機甲滑行口，最先到達了負32層。出口處大門緊閉。狄馳池身份認證失敗。

“狄沫，門打不開。”

“連接你的光腦。”狄沫道。狄沫摘下右耳的光腦，插入出入口的系統識别。

光腦中的軟件迅速啟動，3s後系統大門自動打開。

哐當——

哐當——

所有大門自動打開。衆人快步移動，進入訓練場。

整個室内訓練場已經破亂不堪，訓練機甲被炸的面目全非。打鬥聲音一陣陣傳來。狄馳池衆人沒有機甲，貿然進入很危險。

狄曉的光腦仍屬于無法聯系狀态。

“我去找她。”赫菲斯駕駛輕型機甲到場。

依靠戒指定位，他很快找到了狄曉。

看到面前的軍綠色訓練機甲，赫菲斯愣住了。

——狄曉刺穿了另外一駕訓練機甲腦部。這種兇殘的打法，會讓駕駛員直接死亡。

“狄曉？！你在幹什麼？”赫菲斯大喊。光腦并沒有顯示她的精神力異常，這是什麼情況？

軍綠色機甲看向赫菲斯。她拔出大劍，朝他走了過來。

赫菲斯直直盯着她，他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是看到新獵物的攻擊狀态。

果然狄曉揮起大劍朝赫菲斯砍去。

赫菲斯輕松避開，但心髒卻一下子沉到底部。

“狄曉！”赫菲斯試圖再一次與她溝通，但狄曉的攻擊沒有減弱，反而朝他發射了衛姆導彈。

轟隆一聲。

整個訓練場劇烈晃動。

這可是室内訓練場。狄曉這種不要命的攻擊方式是要把雙方都活埋了嗎？！

赫菲斯不再費口舌，他迅速朝狄曉逼近，試圖攻擊機甲後腦勺，觸發機甲自動彈出裝置。

突然，一架黑色機甲出現，攔住了赫菲斯去路。

“赫菲斯！”黑色機甲猛地向前沖刺，一道熾熱的光束直指赫菲斯。赫菲斯側身躲避，但狄曉閃現在他的面前，托舉着機槍對赫菲斯瘋狂掃射。

“受死吧！”狄曉道。

赫菲斯不敢置信。

狄曉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