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岫:……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下達指令者,這個甜美的系統傳達地非常到位,成功地讓白岫垂死病中驚坐起。
她揉着脹痛的太陽穴,還沒緩過神來,門外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叫罵聲:“喲,醒了?還以為你淹死了呢!”
伴随着尖厲刻薄的叫罵聲,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婦女叉着腰站在門口,她身着粗布汗衫,身後跟着個看不見臉的孩子,她抱着一個堪比人大的木盆,衣服高壘着擋住她的上半身。
白岫皺着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婦人就幾步沖了過來,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你個賠錢貨,還在這兒裝傻充愣?趕緊給我起來洗衣服,要是敢偷懶,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白岫無言,她看向婦人強忍着怒氣,站起身來。她雙眼蓄滿淚水,豆大的淚水簌簌落下,帶着細微的哭聲不停地瑟縮着。
她求饒似地低下頭,眼底的怨憤與不甘晦暗不明。白岫在末世當試驗品受了八年折磨,好不容易重獲新生,不能因為這一個人而毀滅。
那孩子抱着木盆走過來,啪地一聲将木盆放在地上,原來是個女孩,她沒好臉色道:“愣着幹嘛,還不拿着?”
白岫身子一僵,随即默默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彎腰去撿地上的衣服。發絲垂下擋住了她蒼白如紙的臉,像一朵零落成泥的花。
她抱着那盆衣服,就聽到女孩嘀嘀咕咕道:下|賤|貨色,落了回水人也變成傻子了,就這樣也配我哥?
今日豔陽高照,正是洗衣服的好時機,白岫跟着女孩一同來到陵霞河邊,她依舊那副恭順的模樣,低垂着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女孩身後。
白岫抱着木盆的指節泛白。她的目光死盯着女孩的背後,光是想想,報複的快|感好像已經在她胸膛生根發芽。
隻不過她還沒動手就看到已經有一群婦人在捶打着衣服。
二月初的河水清澈見底,透着刺骨的涼意。白岫蹲在河邊,将衣服浸入水中,模仿着那群婦人的動作用力搓洗。
伴随着熟悉的觸感和肌肉記憶,那些原先的記憶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白岫的腦海中。
原身出生于一家獵戶之中,名叫鹿鳴野,其母難産而死,父親又在前些日子不幸被山中猛獸所害,家中這便就剩了她一個人。
與她同來洗衣服的女孩叫王雙喜,算是她的小姑子,她兄長名為王道正,是當地的一名書生,現下正準備春闱。
這樁婚事是原主六歲時父親定下的,彼時王道正貪玩,在山中失蹤,原身父親将他從狼口中救下。
王道正乃家中獨子,父親去世的早,和爺爺母親妹妹相依為命,一家子也沒個收入來源,那時王老爺子感恩不已,又見鹿雲山是個能掙錢的,原主還是個懂事水靈的小姑娘,故定了婚約,結為親家。
按約定,今年開春,等原主年滿十六歲,就要迎娶過門。
誰成想原主的父親突然去世,是以王道正前來,幫原主将其父下葬,又理所當然地推遲婚約,更理直氣壯地帶着母親和妹妹住進田家。
前些日子原主落水,就是因為與王雙喜起了争執,一番拉扯被王雙喜推入了村邊的陵霞河裡,再醒來,便是現在的白岫了。
原主生得乖巧甜美、為人機靈善良,是十裡八鄉人見人愛的小姑娘,且不說嬸姨叔伯,哪怕是村裡最調皮的小猴子,見到原主也願意安安生生坐下來叫一聲姐姐。
現下白岫剛來,就有婦人打招呼,“阿野來了!”那婦人站起身,将濕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親熱地拉起白岫的手“怎麼樣啊,嬸子看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這孩子,這才落水多久又來河邊洗衣服?你給嬸子說一聲,嬸子幫你啊。”
白岫謹慎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答謝:“我沒事了,謝謝嬸子。”
隻是臨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發絲自耳邊滑落至眉眼,仿佛一縷萦繞不散的愁魂,她聲音還有些虛弱,叫人看了心肝直疼。
王雙喜鼻孔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在一邊陰陽怪氣指着自己的腦子比劃道:“嬸子,她腦子有問題。”
婦人瞪了王雙喜一眼,這還沒完,幾個小孩跑了過來将她擠到一邊,抱着白岫的胳膊噓寒問暖。
“小野姐,你上次吓死我了。”
“小野姐,你沒事吧?”
“小野姐,我來幫你洗。”
幾個人圍着白岫轉來轉去,通通被白岫趕到岸邊,她指着河水佯裝兇巴巴地警示着。“别往那去,那水又兇又急,還冷得很,下去了可就沒命回來了。”
王雙喜又接話“是啊,這不就有個變成傻子了嗎?”
她這人争強好勝,一貫看不得白岫被人圍着轉,索性陰陽兩句,反正她也不會還嘴,誰成想白岫沒說話,那群孩子卻不樂意了。
帶頭的孩子王指着王雙喜大聲喊道:“你還說,就賴你,上次要不是因為你,小野姐能落水?
王雙喜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擡頭看向那幾個孩子,大聲喊道:“沒有的事!你們别胡說!”
“就是你!我都親眼看見了!是你把小野姐推下水的!”
“小野姐上來了你還打她。”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孩子們不依不饒,指着王雙喜喊道。
“殺人犯!”
“殺人犯!”
“殺人犯!”
王雙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忽然尖叫起來:“你們别亂說!要不是她背着我哥偷男人被我揭穿,她怎麼會心虛跳河?”
“就是她偷人!不守婦道偷人!”
白岫愣住了,她冷冷地看向王雙喜:“你說什麼?”
王雙喜什麼時候見過她露|出過這副表情,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吓得後退了一步。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闆,尖聲道
“村裡人都知道,你整天往山裡跑,誰知道你在幹什麼!你爹死了,你就想勾|引别人家的男人,真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