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幹就幹,沒費多少事就搬了過去。
江複臨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她不知道,但是當白岫久違地躺在一張“真正的床”上時,她兩眼一閉就睡着了。
白岫這邊整個人睡得昏天黑地、不分晝夜,江複臨還在收拾兩個人“為數不多”的财産。
江複臨向鄰裡借了針線,想趁着天還亮,将頭幅縫好。
可現下白岫就睡在他身邊,她翻過身來,日光輕柔地灑在她的臉上,自她額頭鼻梁處鍍上了一層金光,面上的絨毛随風而動,像是在向他招手。
她像一顆誘|人的粉桃,引誘着江複臨想一口咬下。
倏爾,白岫眉頭微蹙,把江複臨拉回了神,他挪了位置,将唯一的窗支得低一些,然後用一塊布巾遮住剩下直射在白岫眼皮上的陽光。
她的神色好像緩和了點,江複臨安心地逢起頭幅。他先前向醫館裡的婦人請教過,需要量頭圍,江複臨對着白岫虛空比劃了兩下,又比劃了一下他自己的,心裡大緻有個數,手下放量又小了一些。
*
“白岫,這組新的基因序列看起來比上一組的好很多。”
“那我們是不是都能活下來了。”
“阿岫,活下去,擦幹眼淚,活下去。”
“隻要完成任務,宿主就能複活。”
“江複臨,我帶你活下去。”
“白岫,你走吧,是我拖累了你。”
屋中一片安靜,江複臨借着陽光走線,忽而聽見她的抽泣。
他湊過身側着耳朵,低頭仔仔細細地聽着。
白岫眉頭緊蹙,冷汗順着額頭滑落,嘴唇微微顫|抖,一聲聲連綿壓抑的嗚咽從她喉嚨溢出,她的順着臉頰簌簌滾落,打濕枕巾。
白岫的身體輕輕抽搐着,她好像回到那片無盡的西山裡,天色陰沉,烏雲壓陣,她忘了江複臨,看到母親自山洞找到自己,兩人一路狂奔。
“母親。”
“母親,救救我。”
“母親,他們都欺負我。”
“母親,帶我走吧,我們一起走。”
倏爾,天旋地轉,母親的手變成江複臨的手。他蒼白幹枯的手緊緊抓住白岫的手腕,宛如惡鬼一般,淚如雨下地呢|喃道:
“白岫,是我拖累了你。”
白岫掙|紮着,一時間隻覺天塌了一般,随之而來的黑将她吞沒。
江複臨來不及多想,他抽出帕子,裹着手指輕柔地拭去她的眼淚,而後又一下又一下順着她的背安撫着。
“江複臨!你啊啊啊……”白岫猛然醒來,急促的呼吸聲在兩人面前格外清晰。
她紅着眼,似乎還沒緩過神來,憑直覺将江複臨的手打落。“啪”的一聲脆響,拉回了兩人的神智,可白岫眼中恐懼還深深存在。
“阿岫,你做噩夢了。”
“夢見什麼了?”江複臨上前去,仔仔細細地擦幹白岫眼尾的淚,隻見白岫湊過臉,慌張的情緒起伏不定。
“沒……沒什麼”。白岫搖頭,悶着聲音躲開江複臨,她不知道自己是何心境做那樣的夢,但是她清晰地知道她現下的難過。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餓了。”白岫将臉胡亂地摸了一番,起身準備下床。
江複臨悻悻地收回手,摩挲着正在改的衣服,他察覺到了白岫渾身散發的抗拒,柔聲道:“酉時了,估摸着該吃飯了,我正準備叫你。”
“嗯,我去打飯。”
白岫跳下床,趿拉着跑了兩下勾起鞋子,向镖局的食肆跑去。
白岫沒什麼胃口,但還是打了一|大碗飯。
臉一般大的碗盛滿到溢出,白岫埋着頭一頓好吃,她需要補充體力,才能夠開始訓練。
與白岫不同,江複臨一襲素衣端坐于案前,身姿挺拔。他拿起碗筷時,不疾不徐地吃着東西。
江複臨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他漱了口,一副不再動筷的樣子,白岫震驚于他的胃口怎麼這麼小。
“你不吃了?”
“嗯,吃飽了。”
噩夢的餘悸已然被飯香所替代,随着碳水獲得的滿足感,白岫整個人都煥發榮光,她看向他的飯,吞了口口水,打末世到穿越,頭一次吃碳水吃這麼爽,她沒吃夠,還想吃。
江複臨垂下眼睑,在猶豫。一方面白岫不能再吃了,突然吃那麼多,胃會受不了。一方面,他又拒絕不了白岫的目光。
白岫今天噩夢醒來對他的冷淡,叫他好一番傷心,他心中自卑自棄,不知該如何哄她。
眼下有一件舉手之勞就可以讓她開心的事,江複臨猶豫不決。
江複臨心中百般糾結,幾番猶豫之下還是将碗收了起來。
“你不能再吃了,不然肚子會不舒服。”
“嗷~”白岫悶聲點頭。
江複臨在一邊舀水洗碗,白岫蹲在飯簍旁盯了一會兒,她是真心疼這些食物,末世裡想吃吃不着,這裡卻随意浪費。
江複臨将碗放在水中:“下回拿回來,你先吃。”
白岫悶聲:“不用。”
江複臨又道:“等你身體養好了,想吃多少我都不攔着。”
白岫悶聲不吭,推門出去。
江複臨看着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他一瘸一拐地坐在門檻上,将碗筷洗幹淨放好。
他兩這間房狹居,隻堪堪放得下一張床,多一個桌子都放不下。
是故白岫找來了一張長又便寬的凳子,放在床與窗戶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