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因為這女孩與她命途相似。
也興許因為這女孩是她穿越以來撿到的第一個孩子。
白岫萌生出帶她去玉門關的想法。
“慢點吃。”白岫溫柔地擦去女孩鼻尖上的殘羹。
她溫柔地看向女孩,目光透過,望着遠方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無論是末世還是今日,救人都是下下之策。
白岫從來都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每當遇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會出手相救。
她總是在想,也許到了未來,她變成像首領那樣的人,也許在以後,他已經沒有這種心力去救人,那麼在那個時候,才是她能做出最好的選擇的時候。
她像是在給自己畫餅一樣,告訴自己,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一定一定做出那個最好的選擇。
她把每一次寬容,都留在救人一命上面。
白岫有時候也挺明白自己為什麼總在組織底層混,因為她總做不出,這個對組織利益最大化的決定。
她活該。
想到這裡,白岫無奈地笑出聲,女孩膽怯地望向她,她笑顔彎彎,正要打趣,卻不想被人叫出去。
“姑娘”掌櫃緊張得搓着手,深吸兩口氣,還是道:“此番去玉門關,是秘密進行,且時間緊,任務重。”
“帶個孩子,恐怕不太合适。”
“太子殿下還需要及早治療的好。”
白岫明白了,掌櫃這是想把人留下。
她隐晦地指了指裡面,“那你打算怎麼辦?”
掌櫃低頭哈腰,被白岫拎着領子揪了起來,“說話就說話,這樣不累嗎?”
他客氣地笑了笑,“姑娘救回來的人,我們自然不會輕賤。就讓她跟着院子裡的女眷幹點雜活,你看怎麼樣?”
“如果到了玉門關,姑娘還是念着她。那老夫再遣人把她送過去。”
這是把人安排得妥妥當當,也是時下最合适的做法。
白岫明白這個道理,她并沒有犟,聽完後便同意了掌櫃的提議。
白岫轉身進屋,女孩握着手中的餅一動不動,生怕觸怒了她。
“吃吧”白岫等着她吃完,要把這件事告訴她,順便再交代一些其他的事情。
“事情就是這樣,你得留在這,我們還要辦其他的事。”
白岫将方才同掌櫃的對話概括給她,并問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女孩吃完東西,恭敬地跪坐在白岫面前,低着頭不吱聲,安靜地聽白岫把話講完。
她擡起頭,問道:“貴人還會回來嗎?”
白岫其實不太想讓她叫貴人這個稱呼,她擔不起這個稱呼,她隻是救了她一命而已。
隻是女孩執着,白岫也别無他法。
白岫猶豫片刻,看向她:“應該會吧?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什麼時候才會塵埃落定?
饑荒、疾病充斥在女孩從小到大的記憶裡,她試圖幻想着,腦子裡描繪不出來那個塵埃落定的畫面。
她顫|抖着,低着頭抽泣,認真聽話的回着:“我聽貴人的。”
白岫點頭,繼續道:“隻是還有一事,我想要囑咐你一下。”
女孩擡起頭,以為白岫要讓她幫忙做什麼,這可再好不過了。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白岫能用得到她,是她的榮幸。
白岫望向那一雙清澈透亮的杏眼道:“經此一事,我想你也明白了許多道理。”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難過并不能讓有些人承受他該有的代價。”
“你現在不能隻是難過。”
“雖然目前的決策是讓你留在這裡,同女眷們一起做一些家常的事。”
“可是你要明白,一旦遇到災荒或者說是任何的危難,你們也是最容易被抛棄的。我救了你,自然不想你再陷入那樣的危難之中。”
“但是我也不可能幫你一輩子。所以在這段安穩的時間裡面,我希望你盡可能地去學習一些使你有價值的東西。”
“這些東西才是你的立身之本,也才是這個院子裡所有人真正佩服你接受你的來源。”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靠人人跑,靠山山倒,沒有什麼能靠得住的,隻有你自己。”
“掌櫃的跟我保證的很好,我相信他會收留你。但是我們不能賭人性,也不能賭亂世裡存活的幾率。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學一些東西,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等到不久之後,這個國家太平了,日子就會越來越好。”
女孩望向白岫,聲音微弱但是又充滿希冀地問道:“貴人,世道真的會太平嗎?”
白岫毫不猶豫地點頭,“會的,人人都希望安穩,人人都希望和平。我們所做的一切也都在為這件事努力。”
*
白岫一行人又上路了,江複臨還在昏睡,因為不知道内情的人來說,他們的太子正“危在旦夕”,因此他們馬不停蹄直奔玉門關。
她坐在馬車上,思考着對女孩所說的話。
她覺得人活一天,就應該有一天的價值。
讓自己快樂也好,對這個社會有意義也好。
白岫那顆枯萎的心又開始活絡起來,她想做一些擅長的事,不同于情愛的擅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