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煙此前與陸家一直有生意往來,陸英的叔伯們與她的關系一直維護得還不錯,陸庭春受了腿傷之後,便逐漸接手了些家中的産業,與蒙煙也算是舊識。
兩人偶爾會見面商談些生意,顧明意一直不太喜歡陸庭春,第一次見他是在蒙煙的食肆,兩人坐在二樓窗邊,在聊些産業上的細節,顧明意來的多了,偶爾能聽見左鄰右舍的閑言碎語。
蒙煙辦事一向如此,不遮掩不在乎,對待陸庭春與其他合作夥伴無異,顧明意不待見陸庭春是因為覺着此人心思太重,且此人确實曾對蒙煙抱有非分之想。
他碰上過好幾回,陸庭春派人來給蒙煙送些衣裳首飾,讨她歡心,約見的帖子一封又一封遞到蒙煙手中——她一次也未赴約。
後來在食肆周邊巡查時,顧明意還碰上過陸府的人,無所事事,像是在盯梢,他得了空将那幾人逮住,拷問一番,這才得知是陸庭春派人在跟蹤蒙煙,打聽她的衣食起居,行走動向。
他斷定此人居心叵測,曾上門去尋陸庭春,後者似是料到他會來,并不驚慌,他說,隻是仰慕蒙煙姑娘,想多了解她一些,并未有其他意圖。
顧明意被他文绉绉的話說得心頭火起,偏偏自己又沒有實證,陸庭春看他一副愣頭青的模樣,反将一軍,問他是以什麼立場,何種身份上門來盤問自己,顧明意方被蒙煙婉拒過,一腔心意不敢表白,本就郁悶至極,被他拿話一激,當下便惱羞成怒,揍了陸庭春一拳。
陸庭春是個文弱的,又能言善道,事情鬧得有些大,被人捅出去,顧明意咬死不說為什麼揍陸庭春,隻說早已看他不順眼,要打要罰都認,當下便被罰了軍棍。
此後陸庭春的人便全數從食肆周邊撤走。
蒙煙聽聞此事,雖未曾多說什麼,但一月之後,便斷了一樁與陸庭春有關的大生意,雙方都賠了不少錢,顧明意後悔自己莽撞,在食肆做了一個月的夥夫,才哄得蒙煙肯再搭理他。
這段時日聽得食肆的人說有一男一女時常來店中,一坐就是很久,都是此前未曾見過的生面孔,男的一副護衛小厮的模樣,顧明意心頭警鈴大作,以為又是陸庭春搗鬼,趁着那日蒙煙外出不在城中,偷偷将那護衛模樣的人綁了去,關在府中。
還未來得及審問,便又聽說蒙煙在城外受了傷,被常來食肆的女子帶回府去了,一細問竟又是陸府之人,他急的連夜從城外往回趕,剛進城便接到家中小厮來報,說是蒙煙姑娘傳信讓去陸府接她。
顧明意當即上門,卻被那老管家推三阻四,急上心頭便顧不得其他,強闖了陸府後院,見到了祝餘。
對方對他态度倨傲,陸庭春與這女子更是糾纏不清,他頓覺不妙,又看蒙煙對她關切非常,一副被她蠱惑了的模樣,離府之後便顧不上細問,盤算着将她一道綁了,好好問個清楚。
誰知有人比他先動手。
那日他尾随祝餘,對方手裡拿着蒙煙的随身玉佩,顧明意更加斷定此人與陸庭春恐是一丘之貉,正準備出手将她打暈,一道暗箭自他身後射出,祝餘察覺有異,逃跑躲避,卻正好撞上顧明意埋伏好的手下們,當下便被迷藥一捂,麻袋一套,顧明意回過頭,一群持刀之人正從巷子口逼近,他暗道不妙,抄起麻袋裡的祝餘便跑,一邊跑一邊躲避身後的追殺。
人是沖着祝餘來的,顧明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但對方人多勢衆殺氣騰騰的模樣,祝餘又被迷暈,他總不能将人丢在此處任其自生自滅,隻好順勢将人帶回府。
要怪就怪手下的人下錯了藥,祝餘足足昏迷了兩日才徹底清醒,擔心人出什麼差錯,顧明意還找了大夫細細診治,又着人好生照料,待祝餘醒來後,一連好幾日軍營裡都有要事要處理,顧明意忙得腳不沾地,日日都歇在軍營,等終于結束了昏天黑地的忙碌,他才想起府裡還關着兩個人,一拍腦袋就往回趕。
還沒進城門,便遇上着急忙慌來報信的府中護衛,先說蒙煙娘子來上門找他,後來又說家中有人打上門來了,顧明意好幾日沒睡夠覺,匆忙之中聽成了蒙煙在他家被人打了,急得他一揮鞭,縱馬直入街市,直奔家去。
下了馬,便看見府中大門大開,進去一看險些眼前一黑,院子裡的花木七零八落,皆是被刀劍砍傷的痕迹,顧明意順着亂糟糟的戰場往内院去,越走越心驚,不知是來了多少人,将他家中的裝潢搗得稀爛,他好歹也是個将軍,府中護衛也不少,究竟是何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衆闖入他的家中,待他找到此人,必将他——
轉過一個拐角,一道持劍的背影映入眼簾,怎麼隻有一個人?顧明意腳步一頓,旋即大喝一聲,拔刀就往前撲去。
那人輕輕側過身,提劍橫出,抵着顧明意的刀鋒,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顧明意擡眼一看,“蕭持鈞?”
蕭持鈞沉着臉,并未收劍,而是掉了個頭,抵在顧明意的喉間,“祝餘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