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狠下心起身,提着拒霜劍轉身朝外走去,蕭持鈞坐靠在牆邊,承影劍在他腰間歪倒,月光照下來,落在他眉眼間,良久,昏睡着的人眼角濡濕,落下一滴淚來。
自那以後,前世她與蕭持鈞便再也沒有見過,直至豐慶寺截殺,她死于亂箭之中。
祝餘不安地動着眼睫,耳邊的讀書聲忽然停了,張玉娘盯着書卷上不認識的字犯難,下一刻,祝餘突然睜開了眼。
她偏了偏頭,看見了張玉娘,原來是她在念書。
祝餘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怎麼不念了?”而後便看見張玉娘跟見了鬼似的“唰”地擡起頭來看她,兩隻眼睛瞪得圓圓,手裡的草蚱蜢也忘了拿,驚呼一聲就站起身來,往床頭走了兩步,近前來看她,确認自己沒有看錯,這才原地跺了跺腳,丢下書卷和草蚱蜢,狂奔出門。
方出了門,便撞見了聽見驚呼聲後從竈房裡出來的蕭持鈞,張玉娘興奮地給他通風報信:“祝餘姐姐醒了!”
房裡的祝餘自己吃力地坐起來,傷口被扯動了下,有些疼,她剛喘口氣,便聽見門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下一瞬,蕭持鈞便出現在她眼前。
見她坐起,蕭持鈞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正要低下頭去看她,卻被她伸手環抱住腰間,他動作一頓,遲疑道:“小魚?”
祝餘沒說話,溫熱的觸感透過衣料傳遞到蕭持鈞身上,他蜷了蜷手指,擡起手,輕輕落在她後背,抱住了她。
兩人靜靜抱了會兒,蕭持鈞輕輕松開她,彎下腰去去看她的神色,“夢見什麼了?”
他總是這樣敏銳。
祝餘搖搖頭,臉色還蒼白着,蕭持鈞便也不急着問,扶着她靠在床頭,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去給她倒了杯熱茶,他一走開,便露出身後一直被他擋着的張玉娘。
張玉娘的嘴還張着,方才她跟在蕭持鈞身後進來,還沒來得及招呼一聲,便看見祝大哥和祝餘姐姐抱在一起,她便不敢出聲,一直站在祝大哥身後沒說話。
祝餘這才看見張玉娘也在,想到方才那一幕她都看見了,神色頓時一僵,正想着要如何開口與她說話,便看見小姑娘咧開嘴沖她笑了笑,而後上前坐在她床邊,像是知道她有些難為情,沖她歪了歪頭:“祝餘姐姐你怎麼樣?可有什麼不适?”
祝餘搖了搖頭,她便又疑惑發問:“可是祝大哥說你傷得很重,所以才睡了這麼久。”
祝大哥?祝餘一愣,轉過頭去看蕭持鈞,後者正端了碗藥來,聽見張玉娘的話,目光稍稍偏移了下,躲開了祝餘詢問的目光,而後一邊将張玉娘拉起來,自己在床邊坐下,一邊對張玉娘說:“先去洗手,一會兒就用午飯了。”
一聽用飯,張玉娘便很乖巧地自己去洗手。蕭持鈞将還發燙的湯藥放在床頭的小幾上,起身給祝餘端了洗漱的清水和巾帕,待她漱了口,他便擰了帕子,細細給她擦臉。
祝餘剛醒來,身子還乏得很,溫熱的巾帕一捂,便又生出些困意來,她沒忍住,打了個哈欠,蕭持鈞握着巾帕,見狀,輕點了下她的鼻尖,讓她醒醒神:“用了飯再睡。”
她很慢地點了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還是很困。蕭持鈞便矮下身來,跟她講張家人的事,祝餘果然被吸引住,認真聽他說這些日子在張家的見聞。
得知他與張家人說自己和他是兄妹,在丹朔的暴亂中與家人走散,祝餘沒忍住彎了彎唇角,想到方才張玉娘喊他“祝大哥”,她促狹地笑笑,去逗蕭持鈞:“祝大哥?”
蕭持鈞聞言動作一頓,巾帕蒙住祝餘的臉,她不滿地輕哼,蕭持鈞将帕子收回,重新浸濕,又擰幹,半蹲着去擦祝餘的手。
擦着擦着發覺祝餘一直盯着他看,他便無奈地歎笑,站起身來,彎腰低頭,很近地靠近祝餘,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自己能不能換衣裳?”
鬧了這一通,祝餘困意也消了大半,點點頭就去拿床邊的衣裳來換,蕭持鈞見狀,出了房門,去竈房将飯菜端出來。
三人圍坐在飯桌前,祝餘昏了這些日子,餓狠了,一直埋頭扒飯,蕭持鈞一直盯着她的碗,給她夾菜,張玉娘人小鬼大,見蕭持鈞一直在夾菜,也有樣學樣,夾了些自己愛吃的放到祝餘碗裡,祝餘來者不拒,都吃進肚裡。
張玉娘便覺着好玩,捧着碗看祝餘吃飯,見她吃得香,自己也跟着多吃了半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