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想要挂斷的時候,對方已經接通了。
“喂?”那人聲音沙啞,略顯疲憊,背景音裡還有車載空調的聲音。
溫予年:“嗯?”
過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是謝餘,整個人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他怎麼手氣這麼爛,随便點一個都能選到死對頭:“你這又是什麼時候存的?”
“還是那句話。”
你睡得像頭豬的時候。
溫予年不想多說,下了封口令:“今晚沒有任何人給你打電話,知道嗎?别張着嘴到處說是我給你打的。”
“嗯好,那我就說是我打給你的。”
溫予年氣得牙癢癢:“不是,你就當不知道,繼續保持你高冷的風度。”
“懂了。”
而後兩人都陷入沉默,好像沒什麼想說的。
他和謝餘同時開口:“淩晨的事……”
“你先。”
“我先說。”
溫予年搶過話頭,清了清嗓子:“卡你拿回去,君子不收嗟來之食。我就當自己被狗咬了,就此翻篇。”
那頭安靜片刻:“行,我就當自己去狗咖撸了狗,還有嗎?”
"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沒那個我吧?"溫予年輕輕摸上腺體,沒摸出什麼咬痕之類的。
“哪個?”謝餘一副明知故問的語氣。
“标記标記,真服了你了。”溫予年總覺得跟他說話費勁,嘴裡發幹,于是跑到客廳,用飲水機接了杯水喝。
而後那頭傳來謝餘帶着笑意的聲音:“想起來了,沒有,我挑食。”
溫予年真想沖進去,揪着他的領子問,他還敢挑上了,皮癢了吧?
他們要是打一架,誰嬴誰輸還不一定。
溫予年和謝餘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小學附近的巷子裡。
當時謝餘正在和其他人打架,或許更為恰當的是單方面壓制對面,作為風紀委員的溫予年自然是看不起這種欺淩行為,直接沖上去暴揍謝餘。
最後以兩敗俱傷,雙雙被請家長,寫千字檢讨結束,兩人的梁子便結下了。
想到以前,溫予年頭暈乎乎的,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我今晚真是瘋了,跟你說這麼多,不怼我你就身上不舒服是吧?”
今晚年末盛典的手筆,不僅僅是導演組做的,溫予年莫名認為自己區區一個當紅小生,沒那麼大臉面能夠在這種所有藝人都參加的活動面前高調成這樣,很難說沒有某人暗箱操作。
再者,他晚會一結束,就隔着人群遠遠和那位老戲骨打了照面,人家不但家人好好的,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當頒獎嘉賓這件事。
年末盛會最後那一幕也算劉姐說的,對大家都好。
“你提醒到我了,還得牢牢抓住你的把柄。”
他心中警鈴大作:“謝餘!你又抓着我什麼把柄了,小心我紮小人。”
“在我家有一面牆都是你的小人,繼續加油。”
“嘟嘟嘟——”,電話挂斷。
通話界面瞬間消失,回到撥出記錄頁面。
溫予年睫毛的陰影在鼻梁上顫動,謝餘帶刺的語氣弄得他頭疼。
“明天要讓謝餘賠我醫藥費。”
他的話音減弱。
“咚。”
水杯倒在桌台上,潑出來的水漬沿着對角線,滴答滴答地掉落到地面。
—
那邊,謝餘挂斷來自溫予年的電話,繼續在筆記本電腦上篩選明年的活動安排。
“小餘,你接電話前不是跟我說,想要對小溫負責嗎?”
說話的人是司機,他是謝餘家裡面派來的專職人員,負責日常接送謝餘。
司機見過溫予年小時候,知道謝餘和他之間的矛盾。
謝餘手指一頓:“是嗎?我不記得了。”
空氣安靜一會兒,他又道:“他不需要。”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他不需要。”司機笑呵呵道,聽起來将近五六十歲。
謝餘拉長話音:“周叔。”
“我多嘴了。”
周叔不急不惱,雖然謝餘是自己的雇主,但也是看着他長大的,于情于理不會過多責怪自己。
紅綠燈的轉彎燈切換到綠色,周叔跟上前車,正規行駛向右轉彎,指示燈聲“哒哒哒”的響。
就在這時,直晃晃地,一道遠光燈穿過擋風玻璃,刺向謝餘的眼睛。
“周叔!”
謝餘顧不得掉落的筆記本,穿過長長的尾車廂,撲到前座。
周叔同他一樣,被燈光刺激得睜不開眼。
兩人擡起頭。
隻見來車司機臉上一片紫紅色,俨然昏死過去,頭垂在方向盤上,用全部體重壓着油門。
來不及了。
“砰!”的一聲,碎片四濺,火焰沖天。
溫予年手機彈出快訊:
“在金海大道與太白路十字路口處,因小白車司機酒駕闖紅燈,撞上正在轉彎的黑色賓利萊斯,導緻現場1死2傷……”
而熄滅的手機屏幕,映着他倒在地上的稚氣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