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久川下意識覺得他瘋了,正要反駁,就反應過來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此處三面不通,唯一的路直指懸崖。
曾亮擺明了就是要他們自尋死路,或者被撞下去。
林薄閑的翅膀擋下曾亮的重擊。
曾亮速度太快,撞上他的翅膀上後依着慣性直接起飛,從二人上方越了過去。
它還會再來。
趁着這個機會,林薄閑收起翅膀,拉住木久川的手,朝着懸崖的方向狂奔而去。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木久川詫異地看着身前那個,拉着他義無反顧沖向懸崖的人。
他明知有他在,根本不可能摔死,再不濟也可以使用冰魄鞭,危急時刻甩出去拴住點什麼,也可以保他們一命。
但看着眼前人寬大的病号服,被風吹得向後鼓起的時候。
他還是覺得這一切都太瘋狂了。
瘋狂到近乎有些叛逆。
他從來沒有這麼失去理智過。
與此同時,他又覺得這個場景似乎有些熟悉。
不是那種在夢裡見到過的虛幻的熟悉感,而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熟悉。
此情此景,身前人的體溫。
那手被握住的地方,似乎還留存着些許跨越經年的餘溫。
空氣裡傳來泥土潮濕的味道。
耳邊仿佛響起洶湧不息的洪水的聲音。
林薄閑就這樣牽着他的手一躍而下,在半空中,他竭力收起胳膊,将木久川整個擁緊。
這懸崖就像被一刀切過,直上直下毫無着力點,光滑得連一點點凸起的石塊,甚至一根藤蔓也沒有。
林薄閑總是下意識把木久川當做手無縛雞之力,急需人保護的柔弱男子。
所以無論他能力有多強,他自己的傷有多重,也依然想再多保護他一點。
哪怕隻有一點點。
風鼓起林薄閑的衣服,把他一頭卷毛吹得整個往上飛去。
“别害怕!”他在風中大喊,“有我在。”
木久川理所當然地感覺不到怕,甚至在狂風和下墜的失重感中,品出一絲肆意放縱的暢快感覺。
他擡頭,看到崖頂上,曾亮探出半個白花花、矮胖胖的身子。
緊接着,他看見又有什麼東西在他們跳落的地方出現,然後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一墜而下,驚慌之中抓住懸崖的邊緣,把自己挂在了那裡。
然後消失不見,過了兩秒鐘,再次出現在崖邊,掉落、把自己挂住、消失、出現、墜落......
如此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上演。
木久川收回目光,他知道了,那是馮建在重複之前經曆過的事情,就和樓梯間裡的馮建一樣。
曾亮比粱武聰明些,沒那麼容易被找到弱點。
但也并非毫無辦法。
從崖底吹上來的風讓木久川頭腦更清醒了。
樹林裡被綁在樹上的馮建、被推下懸崖的馮建、樓梯間裡被推下樓梯的馮建......
信裡提到過的,曾亮體格較常人壯些、曾亮對粱武的言聽計從、欺軟怕硬......
把這些聯系起來,木久川嘗試着反推曾亮的性格,然後找到它的弱點。
他冥思苦想。
然而就在曾亮縮回身子,林薄閑亮出翅膀懸停在半空中時,木久川茅塞頓開。
他明白了。
欺軟怕硬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虛榮卻自卑。
虛榮心讓它們無法忍受屈居人下,得空就要炫耀,卻又忍不住對優越者抱以仰視,下意識覺得對方比它強,一邊聽命于對方,一邊又怨恨甚至仇視對方。
久而久之,那無法得到滿足的虛榮心,便隻好通過欺負弱者來獲得滿足。
曾亮之所以聽從于粱武,對方身上一定有它想得到,卻無法得到的東西。
木久川眼前一亮。
身高!
強壯是曾亮較為出衆的特點,也是它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就像林薄閑的翅膀一樣與衆不同。
而它的遺憾,随着時間的推移會成為執念。
所以它最厭惡,同時也最恐懼的,就是被當衆揭短,比如說它矮。
“我們回去。”木久川扭頭對林薄閑說,語氣裡頗有幾分迫不及待。
“你有辦法了?”林薄閑看着他的臉。
“嗯,我們從其他地方上去。”木久川目光堅定:“繞過它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