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久川一臉嚴肅認真,滿心防備,被惡心到也隻匆匆看他一眼便緊盯那怪物,無暇毒舌。
林薄閑變臉的技能可謂娴熟,臉轉向紅毛怪的一瞬間笑容就消失不見,威脅道:“馮建他爹,你死定了。”
而後蓦地騰起,一記泰山壓頂,将紅毛怪四爪朝天地壓在地上。
那紅毛怪四爪亂撲騰,鋒利的指甲暴長數尺,卻不及刺到林薄閑,就被殘月刃要了命。
在野獸凄厲的吼叫聲中,陸瑞淇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馮建他爹還是這副鬼樣子?”
木久川道:“他恐怕早就忘了他爸的長相,隻剩下可怕的記憶。”
陸瑞淇搖頭咋舌一串:“啧啧啧啧,真可憐呐。”
木久川卻忽然在這時想明白了他一直在思索的另一件事。
心下倏地一片雪亮,道:“活埋?!”
林薄閑和陸瑞淇不約而同地轉向他,道:“什麼?”
木久川觀察到馮建在聽到這兩個字時,表情有微妙的變化,便愈發肯定了這個推斷。
他不顧馮建那愈發陰郁的目光,道:“你以内心最渴望的姿态掙紮,麻痹自己不要墜入更深的地方,但卻怎麼也走不出這個噩夢之地,這是幾乎要了你半條命的地方,你卻把自己永久地埋葬在了這裡,馮建,你真是可悲。”
這段話幾乎叫人毛骨悚然,連林薄閑後背都有些發毛,愕然地看着木久川,幾乎忘了提醒他。
馮建終于維持不住表象,和木久川針尖對麥芒地對峙了片刻,唇角和面部忽然不受控地顫抖起來。
他從喉嚨裡擠出一串低低的、令人心底發寒的笑聲,唇角的笑也在不受控的肌肉顫抖中變得扭曲。
眼尾逐漸通紅,眼底卻覆上了一層水光。
“你......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馮建胸腔劇烈起伏,倏然震聲嘶吼道:“你有種再說一遍!!!”
它面目忽然變得猙獰,天地為之震撼,地動山搖,林薄閑不顧跌跌撞撞地沖到木久川身邊。
萬千黑氣從崖頂、腳下、身後......四面八方的地方彙聚而來,凝結成一股股細細的黑色旋風,統統彙入馮建體内,很快将它整個人包裹其中。
兩道金色明亮的火光刺破濃濃黑霧迸裂而出,萬千野獸鬼魅嘶聲咆哮,彙成一句話:“我要讓你們陪葬!冷漠、嗜血、暴虐!肮髒的人性,連畜生都不如!”
那黑氣聚集之處越來越濃,幾乎要沖破崖頂。
三人隻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吸力要把他們吸入那飓風的中心。
林薄閑擡臂遮眼,一手抓着木久川的一隻胳膊,竭力用腳刹地,以身抵抗飓風。
他脖頸間青筋暴起,放聲大喊:“馮建!快停下,不要用别人的過錯懲罰你自己啊!為了那些人讓你自己走火入魔,這真的值嗎?他們又不會因此而悲傷或感化,最終堕入煉獄,受無盡之苦的隻有你自己,何必呢!”
“馮建!”木久川忽然道:“你來到這世上,難道就是為了吸收他人的惡念,然後進入無盡之淵懲罰你自己的嗎?你難道就沒有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嗎?你什麼時候才能為自己活一次!什麼時候,才能讓你媽媽放心?!”
飓風在媽媽二字出口時驟然小了下來,那兩簇烈烈燃燒的金色火光不再亂晃,幾乎是凝滞了一下,像是愣住了。
“媽媽?”
“是啊,你的媽媽。”木久川放緩了聲音,越過林薄閑往前走了兩步:“我們在淵獄裡見過你媽媽,她懇求我們救你,帶你出去,她不求你大富大貴、有多麼大的成就,隻求你平安健康、好好活着,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愛着你的,不是嗎?”
陸瑞淇小聲搖頭歎道:“用那些不愛你的人懲罰自己,到底是有多蠢?”
馮建緩緩低下了頭,風徹底停了,黑氣慢慢散去,馮建恢複人形,幾乎是有些怅然若失、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孤零零的,一個人。
總有人會愛你。
媽媽兩個字,是他心裡的一把鑰匙,開啟一扇名為美好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