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着既然她們自己送上來,那就搞點情報方便行動。但她這會兒懶怠說話,不想玩心眼套話,偏偏看着好交流的蘇弩莫名有了敵意。
伊馮頓了頓,在心裡記下:藍金對精神狀态也會造成影響,比如使人發懶,消磨積極性,其餘症狀待觀察。
蘇弩恨恨地看了眼出神的伊馮,蹲下叫醒隊友們,昏迷得沉些的被她拿冰塊往脖子上一貼,都醒了。
“我去什麼情況,還以為奶奶我這回死定了!”高瘦子一清醒就嚷嚷開了,“那邊那個妹子,你究竟什麼意思?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區啊,我們區不愛說話愛打架的啞巴還挺多的。”
伊馮一言難盡地看過去,把手裡的碎石都抛開——六人因為她的動作擺出防禦的動作。
自覺過分不積極的伊馮總算多說了點話:“往南十裡的位置有礦場嗎?我要去那裡。”
“往南十裡?那是第六區了,沒聽說六區有礦啊?”
高瘦子果然口松,伊馮笑:“哪個區有礦?”
“二區,七啊!——”被狠掐一把的高瘦子大叫着躲開還想再擰自己的隊友,“二七九區有礦又不是什麼機密,我又沒說漏什麼要緊的東西!”
她的隊友們帶着不同程度的威脅目光恨鐵不成鋼地瞪過去,高瘦子撓撓腦袋,雖然不覺得自己有錯但還是先認慫地閉上嘴。
伊馮的指間閃出幾條電光,她閉了閉眼:情緒中出現明顯暴力傾向,易怒,煩躁——目前看來,藍金對人的情緒和精神狀态的負面影響較大。除體内的少量藍金,也應考慮外界磁場因素。還有……
伊馮問:“你們身上有帶礦石?”
伊馮每次開口都十分自我且跳躍,不承接她們的話,這讓蘇弩更加不快。分明她是那個最懷疑曾禾說法的,現在卻是最認定伊馮是來自某個不受末世影響、甚至制造出末世的地方的。
蘇弩在袖子裡摳了摳,掏出她之前挖出的一塊晶核:“你是說這個?”
伊馮一躍小跳到蘇弩面前,伸手勾了一下,蘇弩順着她的力松手,沒個形狀的黃色晶體落在伊馮的掌心。
蘇弩看到伊馮手裡夾着什麼東西,一碰就把晶核切下一角。
伊馮将切下的晶體放進解析儀——不出所料,和藍金的構成相似,隻是缺少了一些成分,讓它的能量遠不如藍金,穩定性也差了許多。因為不穩定,放射性物質更多,更影響她。
雖然伊馮想找的是高純度的藍金,但如果反向利用這些晶體,查出使藍金穩定的那些元素,也是一種制藥思路。
伊馮把剩下的晶石還給蘇弩,收好解析儀。
而蘇弩也把視線從那個掌心大小的盒子上收回來,那絕對是領先末世前世界幾十年以上的科技産物。
她看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的伊馮,問:“你該不會不知道晶核是怎麼來的吧?”
本想問她們這種晶體出産地的伊馮聞言沉默:怎麼來的?舊風小說裡寫過的血礦?雇傭童工、壓榨勞動力,礦工勞累緻死就地埋了繼續挖礦的那種?
“你問我們有沒有帶礦石,問礦區的位置,你以為晶核是從礦場裡挖出來的?”蘇弩看着伊馮的眼神仿佛看什麼奇珍,冷笑中帶着嘲諷,“晶核的産床,是被感染人類的大腦。您究竟是從哪片世外桃源來的?”
被感染人類,大腦……
伊馮轉身往之前她對戰那群怪物的地方去。
地面上沒有一具屍體,泥土的痕迹還很新鮮。為了防止疫病而清理掩埋了啊——這挖出來算挖墳嗎?
伊馮從工具包裡取出鏟子,啟動機器掀開地面。怪物的屍體埋得有些深,但這裡的磁場破壞力比不上那顆小行星,伊馮身上的機械都可以運作,那些為了挖掘準備的單兵機器瞬間就把地下的幾十具屍體帶出來。
伊馮蹲在一個靈長目外形的屍體前。按蘇弩的說法,這應該是人類,感染某種病毒後成了這種樣子。之前伊馮對這些生物興趣不大,但如果這些東西是因為某種和藍金極相似的物質而病變的人類……那她就非探究不可了。
這些“人”的腦袋都被刨開,腦内組織潰爛,依稀能看出中心原本嵌着什麼東西的形狀。
伊馮從這些屍體身上各處取了樣本,觀察記下各種表面特征後,又去翻看那些非人怪物的屍體。這些怪物的腦袋沒被刨開,伊馮解剖後,發現它們的大腦裡沒有“晶核”,但體内有細碎如沙礫的結核——解析結果,果然也是藍金類似物。
把屍體們再度埋好,伊馮就地坐着。
蘇弩一行不遠不近地跟着,見她坐下,也原地稍息。
曾禾的聲音出現在蘇弩腦中:“蘇姐,支援隊伍已經就位。考慮到你們距離較近,有暴露風險,暫由奇峰指揮作戰。”
蘇弩手裡捏着個冰片,上面融化又凝結,镂空形成文字:不要急于進攻。
腦中的聲音回應後,蘇弩把冰片丢下,化成了一灘水。
殘破的樓宇間沒有其他活物,安靜得兩百米外的曾禾走出留守點的腳步聲也能被伊馮聽見。
伊馮笑,調整手心裡定影的功能,将它虛虛貼在唇下。
“我有一個提案。你們為我提供設備人手,相應的,我幫你們制藥。”
她的聲音被擴散在空氣中:“你們埋伏這麼久都沒認真動手,就是想看我有多少利用價值。沒有人想變成腦子裡長石頭的行屍走肉。”
伊馮看着自己手背上點點潰爛的皮膚泛出的金屬藍光:“我也不想。就算是為我自己,我也會盡力。這個方向上,我們應該利益一緻?你們盡可以在我變成那種毫無理智的怪物的第一秒殺了我。”
當然,不會給你們這樣的機會。
伊馮把定影握進掌心,看着四處出現的人。她們和蘇弩一樣,臉上滿是探究和仇視,又希望能從她身上得到足夠多的東西。
伊馮心中對于幾時回到原有時空的焦慮,已被新的研究目标帶來的期待沖淡。
她站起來,拍去身上的土屑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