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的少年擡頭看着漫天的火光，漆黑的眼瞳中映不出任何情緒。她從血泊中站起，低頭看着腳邊的焦屍。

她俯身将焦屍身上的匕首拔出，把焦屍斷掉的手臂拼上，用匕首在掌心劃出傷口，讓血澆在焦屍上。

除了少年手心流出的血，地上積蓄的血也如活物般湧動着爬上焦屍，将壞死的黑肉撥開露出白骨，再凝聚生成新鮮的血肉，新的身體層層成型。

夜色已盡，太陽的光輝蓋過火光，石路白潔不見血污，地上的灰發男人也睜開了眼睛。

少年問：“你有機會自己逃生，為什麼要帶上我？”

灰發男人從地上坐起，看着自己嶄新的身體，夢遊般地說：“沒能忤逆公爵囚禁你的命令，是我的罪孽。我想贖罪，就算死，也要讓你自由。”

“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一直想救我。”少年看着手裡的匕首，“你還為我擋下了它，我應該答謝你。我能給你什麼？”

男人說：“可以讓我追随您嗎？”

在少年困惑的目光中，男人繼續說着：“公爵是王國的大人物，他死了我卻還活着，光是這一點，我在國内就再難有立足之地了。我本是抱着必死之心沖入火中，但您讓我活下來，我也不能亵渎您賜予我的再生——如此，我唯有将這條命奉獻于您。”

“我不需要仆人……”少年把匕首丢到一邊，說：“我都是住在山洞裡，你可以嗎？”

男人立刻難掩興奮地對少年跪拜：“榮幸之至！”

少年問：“這是什麼意思？”

男人擡起頭笑道：“這是對于敬重的對象表達感激和忠誠的禮儀。”

少年仍不理解：“你們的怪規矩真多。為什麼創造了語言來交流，還要用動作傳達意思？”

男人說：“隻用說的，不足以表達誠意。而且，大多數人都很笨拙，說不出真正想說的話。”

少年擡起手：“那我教你能直接感受想法的方法吧。”

男人後仰着避開她的手，勉強保持着笑容：“您，能知道别人在想什麼？”

“能，隻不過你們腦子裡總是同時在想很多事，太亂了，我不喜歡聽，早就不聽了。”少年伸長了手，堅持要教對方新技能，“我現在在用的這個隻能感受情緒，像是開心還是難過。”

男人幹笑着，慢慢将額頭送到少年指尖。

少年把手指抵在男人頭上片刻，開口道：“試試看，你感受到了什麼？”

男人灰黑的眼睛滲出血色，喃喃着說：“風……很輕很涼的，風……陽光照着風，沒那麼冷了……”

少年滿意地笑了：“你學會了。”

她放下手，男人眼中的血色褪去，卻不為“老師”的稱贊高興，忐忑地問說：“您，感受到我的情緒是？……”

“山火。”少年轉頭看那片成了廢墟的城堡遺迹，“我隻讨厭這個房子，火不會燒到别的地方，放心吧。”

男人松了口氣，又堆起笑說：“您讨厭這裡，我們就快些離開吧。也免得被火光引來的人糾纏上。”

少年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二人沿着下山的路走入林中，男人隻當看不見那些染紅草木的血迹，低頭跟随在少年身後。

伊馮從樹枝上站起來活動手腳，為了避免被研究塔的監控發現，她們隔了一座山拿遠視鏡看現場直播，視聽效果弱了不少不說，坐在樹頂上姿勢也受限。

劉念注意着伊馮的表情，那似笑非笑的樣子看得她心驚肉跳，這祖宗接下來肯定要折騰出什麼事了。

她本設想了許多伊馮會問的問題，提前準備好了答案，卻見伊馮直接拿出時間軸。

劉念問：“要去下一個地方了嗎？接下來發生的事，不看了嗎？”

伊馮隻是笑：“不看了，回去吧。”

劉念隻能任由伊馮的意識裹住她，眼前時空轉化，她們落在一片血紅的玫瑰中。

“又是玫瑰，有什麼特殊的象征意義嗎，這也是她們那些老朋友間的共識？”伊馮抱怨着擋路，撥開玫瑰往外走。

“剛才你接着看下去就知道了……”劉念跟在她身後走，一邊辨别着環境，“為什麼突然到阿吉斯！”

伊馮居然直接回到了元星上的阿吉斯主宅！

伊馮腳步不停，熟練地繞出後花園：“接下來的故事，還是讓親曆者自己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