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笙在他吼完就立馬松了力道,手指微微顫抖,看着被自己掐出來的紅印,眼珠在眼眶裡來回打轉,無措的模樣像一隻知道做錯了事的小狗。
他慢慢擡起手,小心翼翼地順了順莫斯年的眉毛,指腹輕輕來回摩挲着他的眼睛。
莫斯年幹咳了兩聲,低頭喘着氣,一時間倒沒注意對面人對自己的異常舉動。
待呼吸平穩,他挺直身子鄭重道,“雖然我不......”
話還沒說完,臉頰猛然感受到股溫熱觸感,身體本能地後撤,警惕道,“你幹什麼?”
“沒什麼,你要說什麼,接着說。”許意笙冷着臉,若無其事地抽回了手。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氣什麼,但如果當出氣筒是我的日常工作之一,那我沒意見,但請你提前跟我說清楚。”
“你不是,你不是出氣筒。”
“那你下次生氣,請不要再對着我發火。”莫斯年環顧了一圈辦公室,開口問,“白德呢,我帶它出去玩一會兒。”
許意笙轉身朝沙發走去,指着右手邊一個房間說,“它在休息室看動畫片、吃零食,這個點已經睡着了,等它睡醒再說。”
暫時不能和狗狗玩耍,莫斯年眼皮立即耷拉了下來,整個人有氣無力道,“那我現在的工作是什麼?”
“你自己想想辦法,哄我開心。”許意笙窩在沙發上,玩着手機,神色平靜地下達了他的第三個工作。
他在浏覽外賣軟件上的金牌店鋪,考慮到牛排、日料在運輸中會影響口感,最終選了中餐,翻閱着菜單繼續道,“開始工作前,先吃飯。”
彼此認識的時間還不到24小時,這跟在大街上随便拉一個心情極差的陌生人,然後哄他開心沒什麼區别。
莫斯年頓時覺得他這是在變相地拿自己出氣,可肚子早就餓得癟癟的,沒有精力再去争論。
他從家裡出來就一直沒坐下來休息過,腰酸背痛,兩隻腿也開始發酸發漲,勉強能拖動身體坐到許意笙對面的沙發上。
或許是真皮沙發過于舒适,讓他的身體疲憊感減退了不少,慢慢有力氣整理思緒,條理越來越清晰。
哄人開心,總得先了解這個人,由淺及深,結果才會事半功倍。
莫斯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繃帶纏法是“八字包紮法”,隻有扭傷或者拉傷才會選擇這種包紮方法。
他沒有立即确認,反而先問了另一個問題,“你現在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或者跟我說下,我之後私下該怎麼稱呼你也行。”
許意笙身形頓住,打字的幾根手指随即停在空中,眼睛倏地亮了,好似冰雪融化,也宛如枯枝發了新芽。
他丢掉手機,随手拿隻抱枕塞到懷裡,面向莫斯年側身躺了下來,首次發出溫柔的聲音,“許意笙,這是我的名字。”
很好聽,肯定也是很有寓意的一個名字。
莫斯年暗暗這樣想了想,身體不由地放松,靠着沙發背猜測是哪個“意”、哪個“笙”。
他沉浸思考時總會歪着頭,用掌根托住下巴,掌心以及手指裹住右臉龐,眼睛盯着某個地方每隔幾秒眨動一次。
這是教科書式的思考姿勢,許意笙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會兒,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輕聲問道,“你在想我的名字是哪兩個字嗎?”
“嗯,根據你的身份地位,還有家裡那些珠玉寶石,選用的字應該不是普通的那種。”莫斯年繼續說,“有種管樂器叫‘笙’,你用的這個字對吧。”
許意笙大半張臉埋在臂彎裡,隻露出略微上揚的眉梢和眼角,“對,那另外一個字呢?”
莫斯年想了兩秒,語氣倒不像剛剛那麼肯定,“意境的‘意’,是嗎?”
“是,為什麼猜這個字?”
“‘笙’是樂器,其他同音字能跟它搭得完美的,我認為隻有意境的‘意’和回憶的‘憶’。但是後者一般女孩子用的比較多,重點是前者這個字的結構跟‘笙’一樣,都是上下結構,所以我猜是意境的‘意’。”
許意笙聽完解釋,怔了許久,因為瞳孔裡的這個人,他的名字從此有了新的解讀。
他起身走到莫斯年跟前蹲下,雙臂抱着膝蓋仔細端詳了好半天,眼神溫柔似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刹那間,兩人視線平齊,呼吸相互交融在一起。
莫斯年恍惚間仿佛看到白德就在眼前蹲着,沖他微笑,求他撫摸腦袋,要他貼臉擁抱。
他忍住想要擡起的手,并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鎮靜道,“我知道你名字怎麼寫了,不過禮貌為先,我以後喊你‘許先生’,可以嗎?”
“好,隻允許你這麼喊我。”許意笙揚起嘴角給出肯定答複,但依舊看着他并沒有起身的趨勢,更像求摸摸、抱抱的白德了。
莫斯年不敢再與他直視,自然沒發現這一細微變化,克制着沖動繼續問道,“許先生,你手腕的傷是怎麼弄的,要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