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這場籃球賽,學校在軍訓剛開始兩三天時就通知各班導員預告過了。
說是友誼賽,但還算挺正規的,而且學校也算重視。
教務處今年主管軍訓事宜的老師組織了各班自主報名參賽,首選是高中時就在校籃球隊做過主力的新生。夏籬原本剛開始就去導員那問過需不需要裁判的,但導員幫她詢問過後卻被教務處告知他們已經請了校籃球隊的隊長做這次比賽的主裁,另外兩個副裁一個是稍微上了點年紀的體育老師還有一個是教官隊裡推舉出來的。
夏籬的導員是個剛研究生畢業兩年的女孩,隻比她大了七八歲。一頭幹練利落的短發,穿着雖偏中性,但人說話很溫柔。那天她在轉告夏籬時,看到小姑娘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全是遺憾,就覺得不忍心。
那時候航模社事件還沒發生,導員也并不清楚自己這個學生身上有多少buff存在,隻知道這個作為鏡市理科狀元的小姑娘,不僅學習好長得漂亮性格還特别的讨人喜歡。說話時常常帶着笑,跟人交流時那雙大眼睛也總是亮亮的很認真。
尤其在聽到她用了半年多的時間一邊備戰高考一邊準備籃球裁判考試,最後還都成功的拿下時……不忍心的同時又加了很多的不服氣。
她想這麼優秀的女孩如果錯過這場既可以展現自己又可以鍛煉自己的機會那也太可惜了吧。
所以她單槍匹馬去教務處“吵”了一架。
說您怎麼這麼“為老不尊”呢?為什麼就不能甘願被後浪拍一拍呢?世界那麼大難道這場比賽您就非上不可嗎?
然後她順利給夏籬争取到了這次機會。
隻是原本夏籬是要頂替體育老師做副裁的,但後來據說那個籃球隊隊長在聽說夏籬有三級裁判證書後,前兩天就主動讓賢,把主裁的位子讓給了她。
當導員第一時間在微信裡通知夏籬時,她的反應是很低調地欣然接受了。
所以這一個星期,夏籬偶爾會偷偷地去籃球館看新生隊一塊練習。
幾次看下來後,覺得他們還挺糟糕的。
當然,作為做過校籃球隊主力的球員他們每個人的技術都不差的,但籃球比賽不比其他,比如乒乓羽球單人賽,隻要自己技戰術過硬赢得冠軍的機率就會更大一些。乒乓羽球的雙打和混雙且都要兩人在個人技術過硬的同時還要日複一日地一次次練習磨合直到雙方配合默契,同頻節奏,更何況是一上場兩隊加起來就有十個人的籃球賽呢。
而今年他們學校邀請的教官據說都是陸軍某隊一個隊的。
夏籬去的幾次,每次感覺自己并不是在看一場團體賽,而是一場個人戰。
每個人都在跑,跑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仿佛巴不得包括替補隊員在内都能趕緊畢業似的。
她甚至看到過一次因為做陪練的“教官方”一員“詐球”的一聲“傳我!”……這邊那人就看也不看也不過腦地把球傳給了“對手”。
看得夏籬也跟着教練一起直拍額頭。
雖然作為裁判,夏籬需要保持公平公正,但作為北城大學的一份子,她私心自然還是希望學校可以赢的。
下午兩點半,閱兵式結束的很順利。
秋日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黏在學校籃球館的玻璃穹頂上,空氣裡混合着室内獨有的橡膠和木闆味道。
因為偶爾會有國内大型籃球賽在這場館裡舉辦,學校籃球館的配套設施相對于其他學校僅有的功能性而言要正規許多,甚至連鷹眼技術都有。
夏籬将長發束成利落的馬尾。
所有準備就緒後,她一身黑色裁判服亮相于場地中央。
“我的天啊,真的是學生還是女裁判?!”看台上有女生看到夏籬跑出場,驚呼了聲,“我早上看到學校發的通知時還以為發錯了!”
旁邊女生兩手圈在眼周看着大屏幕眯了眯眼睛,“欸欸,我怎麼看着這女生這麼眼熟呢?”
“夏籬啊!”最開始那女生說道,“學校通告裡有寫名字,你忘了前幾天在活動館航模社事上鬧挺大,還上了熱搜的那個女生,我今早還特意去論壇裡對了對名字,隻是沒想到真的會是她……太牛了。”
“她還懂籃球啊?”後邊女生聲音聽起來也很驚訝,“做裁判?”
“……通告裡說她是‘籃球三級裁判員’。”
“…………牛逼。”
“牛逼!”
“牛逼什麼牛逼?”坐在兩人後邊的一個男生翹着二郎腿聞言抖了抖腳,撇着嘴說,“誰知道那證是多少錢買的?現在花錢買個證别太容易。
“是騾子是馬出來遛遛就知道了,以為裁判有個證就行呢?鬧呢?”
最開始那女生聽見後頭有人接話,本能回頭看了眼,但聽完後就忍不住看着那抱胸吊兒郎當的紅T男說,“是啊,是騾子是馬出來遛遛就知道了,人家有出來遛的機會,大哥你呢?你怎麼坐在這看不上去打兩場呢?是生性不愛打嗎?”
“……煞筆。”
女生:“彼此彼此。”
“……”
跟三人座位隔了兩個人的方茴原本聽了男生的話後就想上去怼兩句的,結果聽到那女生四兩撥千斤的話,沒忍住跟一旁的辛恬對視一眼直接笑噴了。
這時,場上比賽正式開始。
“哔——”
哨聲劃破燥熱空氣,橙紅色籃球自夏籬掌心騰空而起。
夏籬迅速後退,仰頭盯着旋轉的球體,耳畔傳來鞋底與地面的迅疾摩擦聲。
教官隊中鋒憑借身高優勢拍飛籃球,但新生隊控衛卻令人意外地如獵豹突襲般截獲了球權。
很漂亮的開端。
比賽進行到第一節1分42秒時,夏籬突然用清亮的嗓音高聲警告:“三秒區!”——場中正試圖強攻籃下的新生控衛聞聲急停轉身,差半步就要踏入禁區限制區了。
觀衆席爆發的歡呼聲裡,夏籬的哨子始終安靜地懸在胸前——開場三分鐘零犯規,這對熱血沸騰的新生而言其實已經堪稱奇迹了。
但比賽進行到第二節3分12秒時,變故陡生——新生隊小前鋒帶球突破時,教官突然橫移卡位。
“砰!”的一聲悶響,兩人摔作一團。
急哨驟響。
夏籬左手比出進攻方号碼,右手在胸前劃出阻擋手勢,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被吹犯規的教官躍身而起,看着場邊的夏籬有些生氣也有些無奈:“這種程度的對抗在部隊——”
“也是犯規。”夏籬接話,铿锵擲地——因為防守方并未确立合法位置。
“……”算你嚴謹。教官揉了揉頭上的闆寸。
此時原本還算安靜的觀衆席裡突然發出一陣掌聲,夏籬轉頭,看見唐簡倚在圍欄上,骨節分明的手掌拍得漫不經心。但見她視線轉過去時,卻又及時轉開了頭,裝作仿佛正認真聽身旁人說話的樣子。
夏籬瞧見隐蔽地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