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厲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他沒想到,有一天,太笨也有可能成為一個人無罪的佐證之一。
許久後,他還是緩緩道:“阮棉,你的試卷不見了。”
阮棉呆住了。
什麼?
誰要害她?
“你及格與否,已無法證明。”
阮棉急了:“那就去找啊!”
秦厲之看着阮棉,目露探究:“難道你不知道是誰偷的麼?”
阮棉崩潰道:“我怎麼會知道?”
秦厲之:“你覺得身邊人如何?”
阮棉愣住了。
秦厲之:“除了你和楚玉棠,無法找到其他可疑之人。”
阮棉斬釘截鐵:“師妹是全修真界最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人!如果你懷疑她是壞人,趁早洗洗睡吧!”
秦厲之:“……”
包庇同夥?還是盲目信任?
楚玉棠:“……”
僵持之中,阮棉身邊一直沉默的楚玉棠突然開了口:“師姐的試卷并非我盜取。”
“但,我有辦法找到。”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轉向她。
座上的秦厲之語氣不善:“有何辦法?”
楚玉棠微笑道:“師姐每日用的墨水都混入了海棠谷特制的花蜜,可以被我養的血蜂追蹤。”
秦厲之目光微沉:“你放的花蜜?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因為喜歡師姐,所以我想時刻知曉師姐的行蹤。”
楚玉棠垂下眸子。
“我知此舉冒犯至極,師姐本就讨厭我,知曉後更不會理我,所以從不将此事讓任何人察覺。”
“沒想到,方才師姐竟說,喜歡我。”
“師姐,既然你也喜歡我,”楚玉棠轉過頭來,對阮棉笑得溫柔,“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阮棉:“……”
所有人:“……”
秦厲之氣笑了:“審訊堂不是你們談情說愛的地方。”
阮棉不可置信。
女主,你看看你那-60的好感度,你這個好感度,你怎麼說得出口的?念出“喜歡”的時候你良心不會痛嗎?
可幾秒鐘後,阮棉就轉過彎來,并且大為震撼。
雖然女主不喜歡她,但出于善心還是十分關心她,是為防她失蹤才追蹤她的吧?
看看,現在她雖然沒有失蹤,但這份關心此刻不就派上用場了麼?
試卷不見了,阮棉死無對證。
試卷找到了,發現她不及格,就能證明她的清白了啊!
并且,女主委屈自己說這些喜歡的話,大概是為了回應她之前的那些喜歡女主的驚人之語,好讓她不那麼尴尬。
揣着-60的好感度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不愧是聖母系的大善人!
“我隻是陳述事實,秦司主何必大驚小怪。”楚玉棠擡眸看向各司主和宗主,面上笑容不改。
“隻是,血蜂本是為防我與師姐在荒野走散而豢養,在本宗之内,不曾動用。”
“若要驅使,還請諸位開令。”
座上衆人都明白楚玉棠的意思。
血蜂可不是什麼溫和的東西,而是猛烈的靈獸。
天行宗本宗之地,四處是結界禁制,若不開禁制,血蜂無法通過,也無法完成徹底的搜查。
秦厲之蹙眉,忽然感到在被楚玉棠倒逼。
他一直在懷疑他,卻始終無法找到任何明确指向楚玉棠的證據。
反倒不斷在他人身上釘下了罪名。
提前看了考題的楚家幾個子弟必被處罰。
作為楚家族長的宗主教導無方,有失威儀。
與楚家敵對的宗門内另外兩大世家被懷疑,接受刑司調查。
與楚玉棠成日作對的阮棉幾乎要被指認為罪魁禍首。
而這些指控,都不是楚玉棠主導完成。
發展得這麼快,全都是因為秦厲之。
在第一門天資考核時,秦厲之看到楚玉棠在窺天鏡碎裂之時救下了阮棉,懷疑楚玉棠對阮棉有私情。
他一向厭惡楚玉棠,覺得楚玉棠這類惡徒極有可能徇私枉法,這才馬不停蹄地調查。
若真是楚玉棠主使了一切……
那麼,他是個太過可怕的對手。
不僅是秦厲之,其他司主看楚玉棠的眼神也變了變。
就算是作為楚玉棠師父的宗主楚濯浪,也面色稍冷了些。
打開本宗内所有禁制需□□司主共同表決通過,宗主有一票否決權。
僅僅是為了找一份試卷,竟要做到這個地步麼?
讓天行宗的一切,在操縱血蜂的楚玉棠眼裡一覽無餘。
眼前,卻由于涉及入門考核考題洩露,不得不做。
并且,因為涉事者有禮司司主楚玉棠,六司和宗主齊聚,他們甚至沒有機會規避掉這場對他們不利的博弈。
被所有人以不善的視線逼視的聖女,唇邊笑意卻依舊溫柔平和。
若說她有錯,她隻是對阮棉一人犯了錯,不是麼?
而追蹤喜歡的師姐的筆墨,雖有違道德,卻定不了修真界的任何一條罪名。
并且這個“喜歡”的由頭……一個月來,楚玉棠的确對阮棉好得不尋常。
凝滞的氣氛中,手戴鎖靈銀鍊的聖女上前一步。
她再度道:“諸位請下定奪。”
阮棉呆呆看着身邊挺拔如竹、面露清淺微笑的人。
她忽然發現,有什麼變化莫名其妙地發生了。
現在,掌控這裡的,不是斷案的秦厲之,也不是手握大權的宗主楚濯浪。
而是那個看似被剝奪了所有攻擊能力、被指控了污名的聖女。
楚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