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的每一秒,也都在慢慢殺死自己。”
“很好玩吧?”
阮棉:“……”
好玩?哪裡好玩了!
确定了,聖女的腦子的确是燒壞了。
漆黑的長發在泉水中散開,冰冷的水汽模糊了楚玉棠的雙眸,她在霧中遙遙望着阮棉,溫聲重複道:“師姐,回你屋裡去吧,我已無礙。”
阮棉抿了抿唇,忽然覺得聖女的溫柔就像一層塑料薄膜,一下就把她真實的觸感隔絕。
她在心裡長籲短歎。
貓貓才給摸了一下就又縮起來了。
“好吧。”
見楚玉棠已經徹底恢複清醒,阮棉也不再堅持,她幹巴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可别再暈倒在水裡,不然别人會以為是我害的!我,我可不能背這個鍋!”
她磕巴了一下,忽然狠狠打了個激靈。
刺骨的冰寒從貼在身上的濕衣服上傳來。
出了水才覺得格外難受。
阮棉搓了搓濕漉漉的掌心,抱着雙臂哆哆嗦嗦地跑了。
看着阮棉凍到發抖的樣子,楚玉棠的眼底也平靜無波。
在寂靜降臨的一刻鐘之後,他收回了長久凝望向門口的目光。
愉悅……
在他産生這無用的情緒的時候,她的法器會測出那所謂的好感值麼?
楚玉棠諷刺地扯了扯唇角。
一隻滿腔腐水的怪物,心髒絕不會再為任何人而跳動。
就算産生了好感,也隻是為多了一個能利用的人而愉悅罷了。
治愈識海的異靈根,是她身上對他而言唯一有價值的東西。
至于阮棉本身,無足輕重。
她會不會着涼,他根本不關心。
雷劫過後,海棠谷的花樹被打斷了許多枝丫,讓雪毫無阻礙地往林子裡落下。
阮棉跑回屋内的時候,頭頂和兩肩已經積了一層薄雪。
“阿嚏——”
燒熱水也花了一些時間,當阮棉泡進浴桶裡的時候,噴嚏已經止不住了。
她納悶地将挂在桶邊的玉簡撈過來,郁悶地問道:“統子,統子你在嗎?”
“為什麼我都築基期了,還是會感冒啊!”
玉簡:“……”
沒有聽見回音,阮棉悲憤地敲了敲玉簡:“啊啊要你何用!一天天的不是在失蹤就是在沉默!”
“要是我病死了,你就等着任務失敗吧!”
玉簡:“……你病得很嚴重?”
阮棉:“你檢測不到?”
玉簡:“……”
阮棉更悲憤了:“統子,你真是太落後了,聲控就算了,還沒有探測器,你這樣和大哥大磚頭機有什麼區别!我看小說裡寫的都是腦機啊!如果有換系統的機會,請務必幫我打報告!不,我現在就要上訪穿書局!”
玉簡:“……”
玉簡:“若你私自與組織聯絡,我便殺了你。”
阮棉:“呵。”
“你以為威脅我,我就不會閉嘴嗎?”
說完,阮棉就又氣又慫地把下半張臉沉進了水裡,吐出一串泡泡。
然後嗆了水。
等吐完洗澡水又折騰過一輪,躺到床上的阮棉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
她昏昏沉沉地蜷縮起來,把玉簡攥在手心,氣若遊絲道:“寶娟,寶娟我的嗓子……”
玉簡:“……”
玉簡:“我不是寶娟。”
“那你是誰……”阮棉緩緩眨了眨眼,“統子,你真的好像人啊……為什麼這麼落後的設備要配一個人性化程度這麼高的人工智能呢?”
玉簡:“……”
“好吧,你根本不是人,面對病号也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連和我說話都不願意!”
阮棉氣得呼出一口熱氣,
“你知不知我一個人在異世界有多害怕多寂寞!還這樣晾着我,太沒有人道主義精神了!”
說完,阮棉自己嘿嘿笑起來。
她也是出息了,敢和系統叫闆了。
怪不得聖女生病的時候脾氣總是不太好的樣子。
誰生病了還小心翼翼拘着自己呢?
擺出臭臉的小孩,是希望有人來心疼啊。
生病的人,總該多一點特權的。
可惜,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會心疼她的親人和朋友了……
“統子,你還在嗎?”
“……”
“……我一定能回家的,對嗎?”
阮棉迷迷糊糊地垂下眼睫,眼底有一層薄薄的眼淚。
她不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因為在生病去世之前,她都是被父母和朋友深愛着的。
隻要她哭,就有人來抱抱她。
所以她養成了難過就哭的壞習慣。
阮棉擡起手,把眼淚擦掉。
但是在沒有父母朋友的世界裡,她不再是誰的寶貝,也該長大了。
可是眼淚不是一下就能止住的。
新的水珠湧出來,阮棉動動無力的手指,想再次擦掉。
然而,下一刻,一隻發燙的手覆上她的額頭,因為過于寬大,把她的眉眼也遮住了。
眼淚被蹭到另一個人的肌膚上。
“師姐,你發燒了。”
清冷的聲音從阮棉頭頂傳來。
阮棉懵懵地睜着眼,感到自己被從床上抱了起來。
楚玉棠蒼白的臉撞入她的視野,聖女的嘴唇緊抿,沒了往常的笑容。
“我帶你去看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