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樂樂與同伴們去兇宅探險的這一晚,裡昂也并不是在課本前或是訓練場上度過的。他自己,因為突然接到的通知,也進行了一次小小的冒險。隻不過和鬼怪沒有關系,而是吉爾、克裡斯他們調查追蹤半年之後,終于得知了威斯克的下落。
“一架武裝直升機在二十個小時前起飛,前往了一個名為迪莫利尼莫的海島上。”吉爾提高嗓門對裡昂說道,“威斯克很有可能就在那架直升機上。我覺得你不會想錯過這次行動的,肯尼迪。”
她和克裡斯都已經武裝完畢、整裝待發。腳下的汽艇在水面上劇烈晃動。裡昂最後一個跳進快艇,回頭看時,載他們來到這片水域的船已經開始返航,水聲、風聲、渦輪聲幾乎震耳欲聾。
十二月的天氣本來就冷,夜裡的海上狂風不止,更是寒意刺骨。灰色的海水不時翻起老大的浪頭,在快艇四周散落成泡沫。
“我來開船,”克裡斯說着站到了方向盤後面,他沒戴頭盔,稍有些長的頭發被吹得齊齊向後倒去。“吉爾,你給肯尼迪做個簡報。”
吉爾應了一聲,示意裡昂在自己對面的位置上坐下。她把棒球帽摘下來反着戴好,低頭翻開了膝蓋上的文件夾。
裡昂到達之前在直升機上就已經看過這兩名前任星隊成員向目前負責“保護傘生化洩露事故”的組織——聯邦反生化恐怖委員會——提交的報告,但他不介意聽吉爾親口說說。
吉爾開始講述:“這個海島地形複雜,從海灘開始,需要穿過沼澤、森林才能到達内陸,那裡有一座山谷。我們的目标地堡就是依山而建,周圍還有作為僞裝的廢棄城鎮、村莊。那地方易守難攻,是冷戰時期的遺留産物。”
說完,吉爾遞給裡昂一張地圖。“這是‘冷戰基地’的地圖,包括山谷、村鎮還有地堡,但地堡落入保護傘的手中之後,很可能已經被改建過好幾次,我們不能完全依靠地圖。”
“進入方式确定了嗎?”裡昂快速浏覽了一遍地圖,手指點了點,輕輕滑動,“從東側穿過小鎮,可以從鋼球廠進入山谷。這幾個是地堡的通風孔,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吉爾微微一笑,“這也是我和克裡斯商議決定的行動路線。”
“這小子不賴。”克裡斯頭也不回地笑着說了一句。
“我們的任務是潛入地堡,找到威斯克。”吉爾也微笑起來,告訴裡昂,三人小隊輕裝簡行,為的是行動迅速,對目标地點進行悄無聲息的潛入。
“按照推測,地堡裡至少五十個雇傭兵,我們要最大限度避免火力沖突。”她遞給裡昂一台便攜式電腦,“衛星地圖和定位系統都在上面了,你的通訊設備和我們的匹配上了嗎?”
裡昂點了點頭,把便攜式電腦固定在左臂上。
半個小時之後,海島出現在了三人眼前。風很大,但島附近仍彌漫着灰白色的霧,猶如流動面紗一般。黑色的石頭在迷霧與浪花後若隐若現,夜色中隻有輪廓依稀可辨。
整座島看上去冰冷、險惡,一點兒也不歡迎他們,或是任何人的到來。
克裡斯無言地關掉了船頭的照明大燈,隻留下幾盞小燈。汽艇開始減速,小心翼翼地在夜色中繞過礁石和暗嶼,一點一點靠近海島。吉爾清點了三人的裝備,和裡昂先開始脫下救生衣,換上戰術背心、胸挂,腰包和武裝帶挂上之後帶來令人心安的份量。
“如果交火,這個彈藥量幾分鐘就會打完。”裡昂并不喜歡重裝上陣,不過他也不想小看五十個雇傭軍。更别提,如果威斯克真的在那座島上的話,說不定三人還會遇到生化武器。
“如果他們有火力,我們就能從他們那裡搶,或者偷。”吉爾自信地笑了笑,然後把一個腰包扔給了停好汽艇的克裡斯,“再不濟,還有克裡斯的拳頭。裡昂,你半年沒見他,絕不覺得克裡斯塊頭變大了?”
克裡斯臉紅了,窘迫的神情哪怕在黯淡的燈光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吉爾,别開玩笑了,我們在執行任務呢,嚴肅點。”
“哦,我可嚴肅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沒有停在碼頭附近,因此不得不踩着淺水,在亂石間走了一小段距離。吉爾在一些稍大的石塊上跳來跳去,動作優雅敏捷,腳下連一次打滑都沒有。克裡斯和裡昂跟在後面。裡昂心驚膽戰地看着吉爾,直到對方上岸才松了口氣。
“這裡比我想的要冷多了。”吉爾一邊巡視海岸,一邊對跟上來的兩個男人說道,“真希望我穿襯褲了,夥計們。”
“進了森林會更暖和一些。”克裡斯沉聲說,“想天亮前完成任務的話,我們得急行軍了。”
“那你們可要跟上了。”吉爾率先邁開腳步,沿着他們規劃好的行動路線小跑了起來。
裡昂和克裡斯對視一眼,拔腳跟了上去。
就在這支三人小隊登陸海島,開始向目的地行軍的時候,樂樂正和自己的同伴們沿着和原先那條一模一樣的走廊緩緩向前。
拐彎處,那張桌子上果然也擺着同樣的花瓶、相框,相片上,一家四口沖着前來兇宅探險的五人小隊露出僵硬、冰冷的微笑。看着這張照片,盡管知道大家夥兒是被整了,而非真的遇到靈異事件,樂樂還是沒忍住哆嗦了一下。連格雷格都不再開愚蠢的玩笑,默默地豎起了外套的領子。
一個接一個的,衆人離開拐角,開始沉默地向右前進。雖然右拐的這條走廊很長,但越過與之交叉的玄關,那扇位于盡頭處的門在晃來晃去的手電筒燈光下依稀可見。
如果樂樂的方位感還沒壞掉的話,那扇門應該是通往第一個地下室的。
馬上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木頭地闆在衆人腳下嘎吱作響,其實與此前的那條走廊相比要更腐朽、更肮髒一些,但大家都未曾在意這個小細節。一邊走,邁爾斯一邊盡職盡責地把走廊上的細節都拍攝下來。梅葛和他不時低聲說幾句話,讨論拍攝角度。
這一次,沒人想起來去試試靠近拐彎處的那道門有沒有上鎖。死寂的走廊、亡者的照片,這一切盡管與之前他們所見沒有任何區别——或者正是因為如出一轍——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了那份無形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