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爾東是故意的。
他聽見了黎星在門外的尖叫,刻意在進房間時吓她,滿足惡趣味。
如果他是一條毒蛇,現在一定伸出了蛇信子,嘶嘶得意。
可惜沒得意多久,一股巨力便從側面襲來,強行推開他的臉。
沈爾東倒退了幾步才穩住身體,“啧,烏偵探,我能去告你暴力執法嗎?”
“盡管去”,烏赤連眼神都沒給他,給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少量肺部組織拍照片。
沈爾東嘴角的笑容緩緩拉平“哦,忘了,你根本沒有執法權,我應該告你人身傷害。”
“那沈院長可以跟烏偵探一同做獄友”。
黎星的呼吸淩亂,柔弱的身體還沒能從驚吓中緩和,腦子先一步回神,幫烏赤嗆了回去。
沈爾東意外的擡眼,沒想到黎星會為烏赤出頭。
他聳聳肩緩和氣氛,“我是開玩笑的。”
“那我也是開玩笑的”,黎星學着他的樣子聳了聳肩,挪開眼去看倉庫裡的其他東西,不出意料,全都是人身上的一部分。
或是皮膚,或是器官,黎星甚至看到了指頭。
他在收藏這些?
簡直是個變态!
“别用那種眼神看我”,沈爾東攤開手,“我也不想替他們留着這些,我可沒有這種變态的癖好,他們最好早點把東西拿走。”
黎星半信半疑,潛意識告訴她,這位沈院長絕不幹淨。
烏赤:“他的腎賣去哪兒了?”
“我怎麼知道,又不是我賣的”,沈爾東靠近烏赤,把他剛碰過的罐子扭了扭,調整角度,“買賣犯法,你不知道?”
“呵”,烏赤發出嘲諷的氣聲,“醫療機構不能把廢棄的身體組織轉讓給患者本人,你已經犯法了,醫生。”
“好吧我交代”,沈爾東一幅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道:“他昨晚手術的第二天,腎髒就失竊了。”
“失竊?為什麼不報警?”
“報了,魏禅當場承認是他偷的,那是他的腎,當時他又堅稱沒有買賣,隻是一時想不開,想帶回家做紀念,最後罰了款了事,烏偵探現在想追究也行,抓他喽。”
“那你說他把腎賣了?”
“我猜的”,沈爾東嘴巴在回答烏赤,眼睛看向黎星,“摘下來時間太長可就沒用了,隻要不是傻子,都不會把東西帶回家做标本,你說對吧小姐?”
黎星覺得他在把他們當傻子騙。
她瞪着他,“不對!”
“好吧”,沈爾東悶悶的笑了兩聲,“但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了小姐。”
“你最好真的沒參與”,烏赤的眼睛眯起,狹長的眼型讓他更具威懾,他關上燈,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光,鎖在沈爾東身上,言辭笃定,“不然我一定會把你送進去。”
“我可是良民”,沈爾東面上的笑容絲毫未變。
倉庫的門關上,重歸黑暗。
幾人重回院長辦公室。
沈爾東接了兩杯水放在茶幾,“兩位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黎星在沙發上坐下,眼神四處觀察,發現了不少之前忽視的細節。
屋裡太過整齊,書架上的書由高到低排列,桌上的筆并排插在筆筒,連鼠标和鍵盤的線都跟其他雜亂的線齊在一起,用銀色的帶子固定。
強迫症。
她的總結出這三個字,在房間的角落裡看到與辦公室格格不入的粉色寵物鐵籠。
那東西在院長休息室的門外,又恰恰與沙發在同一角度,不大角度的轉頭觀察四周很難看見。
鐵籠的上頭蒙着一塊布,但不夠大,露出一指節長的鐵籠。
一個強迫症竟然會用這樣一塊布蒙籠子!
黎星感到不可思議。
她盯着那看的時間有些久了,一直餘光注意着她的沈爾東自然注意到了,“好奇那是什麼?”
他興沖沖的站起身來,一把掀開布,“說真的,我早就看這塊布不爽了.”
讓黎星更加意外的是,籠中是隻棕色的兔子。
它的籠子布置的十分溫馨,除了各種草食水箱之外,還有一個粉色毛絨的小窩,窩裡有兩個蔬菜樣子的玩具,位于最下面的寵物廁所也十分幹淨,黎星離得很近,也完全聞不到任何臭味,隻有淡淡的青草味道。
竟然養的很好!
她沒講話,沈爾東也能從表情中看出她的想法。
“做實驗用的”,他刻意在黎星眼前撈起兔子,摟在手掌心,“等過兩天就要上手術台了,可憐哦。”
黎星沒那麼好忽悠,她往兔子的食槽裡看,草料幹淨新鮮,兔糧看起來也是貴貨,絕對是寵物兔。
她沒反應,沈爾東無趣的咋舌。
他拎着小兔在黎星眼前晃了一圈,“這麼可憐的小兔子,你不想救?”
“它的主人逗它玩,我救什麼。”
“說錯了,我可不是它的主人”,沈爾東的眼神落在兔子上,“它是我妹妹養的,叫小麻煩。”
他嘴角的笑容幾近于無,卻像是面具裂開,露出真實的一角。
“小麻煩”,黎星露出進醫院後的第一個笑容,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腳。
沈爾東盯着她,連餘光都沒分給兔子。
“你笑起來很漂亮,跟我妹妹很像。”
甚至連摸爪子的小習慣都像。
沈爾東的思維瞬間飛回五年前,他記憶中的小女孩把小麻煩帶回家,強逼着他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