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連忙道:“你先看看啊,我這裡帶的可都是上等的好藥。”
郎中掃了一眼,目光赫然雪亮地盯上了一顆珍珠色藥丸,低呼:“這玩意……夢華散?”
“嗯。”時淺平靜地點頭,追問,“你再看看,這是真的夢華散嗎?”
“啧啧。”郎中的瞳孔微微渙散,光是嗅着氣味,整個人就有飄飄欲仙的感覺,“五彩斑斓的珍珠白,沁人脾肺的花香味,夢華散可是禁藥啊,一顆就能在黑市裡賣到二十兩,你哪弄來的?”
時淺又從懷中拿出另一盒藥遞給他,繼續道,“你仔細看看真的是夢華散嗎?我這還有一份,你看看是不是一樣的。”
郎中噓聲提醒:“是夢華散無疑,你不要這麼大搖大擺地拿出來,夢華散隻有聖教的幾位大長老能用,私下販賣抓到要坐牢的,隻能去黑市裡出手!你是從哪……”
話音未落,郎中看到了他耳朵上醒目的紅風蓮耳墜。
時淺下意識地遮住,将藥推給他:“這是我從别人那裡拿到的,都給你,但你不能說見過我。”
郎中心領神會:“這兩顆就當是問診費嘛,哈哈哈哈!下次有貨咱們平分,放心,隻要有錢賺,我不會說出去的。”
時淺重新抱着土窯雞起身離開,邊走邊沉思。
雲華宮本是廢太子澄安養病的行宮,皇後薨逝後,廢太子去天恩賜出家,雲華宮自此給了現在的太子澄華。
巴掌大點的地方,他第一天就趁着明晏睡覺的功夫上上下下翻了個遍,把對方平時吃的所有藥全部拿了一遍。
就算有所隐瞞,那個時間點也是動不了手腳的,他還特意隔了幾天再重新再偷了一份,目的就是為了看看這些藥前後有沒有變化。
若是心中有鬼,明晏肯定會把真的藥藏起來,但郎中卻說兩份藥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難道真是自己誤會了?
走不出幾步,他被人攔住了腳步,時淺一擡頭,是侯青的手下林安。
時淺主動往後退了一步,行禮:“林哥。”
“誰是你哥?”林安罵了一句,上下打量着他,“看病呢?”
時淺摸了摸身上的傷,點頭:“嗯。”
林安偏頭,看到他脖子上一道遮不全的傷,又盯着他的臉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我說,你改行吧,别跟着哥哥們天天混日子了,長這麼一張臉,不如子承母業,去月下雲庭賺點别的錢吧。”
時淺委屈巴巴:“教王點頭願意放我走,我馬上就改行。”
林安被怼的一時語塞,忽地嗅到了香味,瞪眼看着他手裡抱着的東西,挑眉道:“才換了主子就跟着吃上肉了?這是老趙家的土窯雞,真香!”
時淺往後退了一步:“林哥,這雞……”
“吃你一隻雞罷了,這麼小氣?” 林安伸手來搶,搶過來之後撕開包紙,用刀柄直接敲開黃泥,“都是兄弟!”
時淺好笑,這才解釋:“林哥,這隻土窯雞不是我買的,大早上的,店家還在殺雞拔毛呢!這是明公子特意要的,所以店家提前給他烤了一隻,讓我過來取。”
林安臉上的笑果然僵住,手裡的雞腿頓時不香了,一把拽住他往人少的巷子裡走。
時淺跟着收斂了笑意,也不反抗,邊走邊道:“侯青每個月就隻給我發二錢銀子,這隻土窯雞一百五十文,你用腳指頭想,也不是我能吃得起的東西吧?”
林安拎着他的衣領,啐罵一聲:“你敢耍我?”
時淺也用力按住林安的手腕,強行從自己的胸膛挪開,認真道:“林安,我們無冤無仇,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林安惡狠狠地瞪着他:“下四場有幾個人能一出來就進帝都的?你不過是沾了教王的光,真把自己當回事呢?”
時淺直言道:“你能來帝都,不也是巴結的侯青?現在還變着法子讨好他、是為了以後能順利升入天道場吧?我知道前幾年那次選拔你沒通過,位置就那麼幾個,誰都想爬上去,但嘴皮子厲害沒有用,一動刀立刻就會原形畢露。”
林安被他一句話說得額頭繃起青筋,刀鋒赫然出鞘,寒光瞬間映照在臉上:“你找死!”
時淺也輕輕搭住刀柄,溫聲道:“天道場、人道場都不允許私下械鬥,但下四場教的就是殺人!是你非要和我魚死網破!”
侯青倒抽一口寒氣,另一道更加鋒利的刀芒已經貼着臉頰劃下,兩人在狹小的巷道裡一陣搏鬥。
那把刀很破舊,刀口都是裂開的,竟然在一個年輕人身上展現出截然不同的壓迫力。
冰天雪地裡,林安沁出一身熱汗,悻悻道:“你還敢還手,那天太子不是恰好路過,是被你們勾過去的吧?”
時淺乖乖地對他一笑,回道:“我哪有權利去找太子,我也不知道明晏幹了什麼,太子突然就來了。”
“你放屁。”林安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明晏勾引太子,你也想故技重施是不是?最多一年,你還不是得回來?何必這麼快撕破臉,大家都不好過。”
時淺似是不大在意:“林哥,我真不知道。”
林安冷笑提醒:“時淺啊,别跟錯主子。”
片刻,時淺收刀入鞘,撿起地上的半隻雞,不冷不熱地提醒:“你還是自己重新買隻叫花雞賠給明公子吧,他那暴脾氣,生氣了我可勸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