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道:“不願意?那我松手了……”
時淺毫不猶豫地在他抽手的一瞬間用力一拽,又是一聲“咚”,明晏反應不及也被他拉了下來!
兩人在冰水裡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被路人發現,這才匆忙救了上去。
時淺擰着衣服上的水,好笑道:“那隻腳就這麼閑不住?”
明晏甩了一下頭發,水珠飛了過來,正好打在時淺的臉上,他冷哼一聲,又脫下外氅繼續擰水。
時淺用餘光偷瞄着他,裡衣緊貼着腰臀的曲線,很緊緻。
這具身材瘦了一點,但絕對不像病人。
明晏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擡頭望過來時淺。
“看什麼?”時淺先動嘴為強,“别看了,再吹會冷風咱倆要一起着涼。”
天氣太冷,他們兩隻落湯雞在寒風裡瑟瑟發抖,隻得加快腳步往孔雀源深處跑去。
明晏果然是去了一家藥館,這麼熱鬧的黑市裡,這家藥館冷冷清清,連個招牌都沒挂,隻有一個破舊的大堂和一間休息的小房,生意更是可以用慘淡來形容。
兩個小藥童趴在桌子上打盹,老闆搖晃着躺椅,聽見腳步聲才懶洋洋地瞄了一眼,半天才認出來是他,連忙起身相迎,驚呼:“這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天黑腳滑摔進河裡了吧?快,快到裡面換件衣服。”
明晏笑了下,藍淩也背對着時淺沖他眨了眨眼。
藍淩前些天才收到沈玉的信,還在猜測到底怎麼一回事,這會明晏真的不請自來,身邊還跟着修羅場的人。
藍淩帶着二人到旁邊小房間裡,還特意将外面的暖爐搬進來,又給他們找了兩件幹淨的衣服。
時淺抱着衣服,猶豫地看了又看,半晌才開口問道:“隻有這一間屋嗎?”
藍淩在挑火爐子裡的炭,讓房間快速熱起來:“這屋子平時是給客人看病的,沒病人我就和阿麟、阿谷睡一間,怎麼了,有問題?”
時淺小心地摸了摸手臂,欲言又止。
藍淩目光複雜地打量着他,狐疑:“我這連藥童一起也就三個人,明公子也是男人,你要回避?”
時淺臉頰微微一紅,小聲道:“不是……”
明晏插嘴道:“愛換不換,不換就凍着吧。”
時淺抿抿嘴,背過身去,裡衣剛剛脫下,他果然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藍淩不可置信地湊過來,一把按住了他的動作,低道:“你這傷怎麼搞的,先别急着換衣服了,我給你上點藥,不然泡了冷水一會要痛的。”
時淺默默道:“沒事。”
明晏也在側眸看他,這段時間時淺雖然是睡在他房間的地闆上,但因為是寒冬,時淺每天也隻脫外氅,他從來都沒注意到這個人身上有這麼多傷。
但是不用時淺解釋,明晏就能猜到一切。
下四場需要靠厮殺才能活下來,八年的時間,時淺必然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爬到人道場,侯青公報私仇,肯定也是百般刁難。
這一身永遠好不了的傷,是曾經生不如死的印記。
明晏歎了口氣,語氣也倏然溫和下來,對藍淩道:“給他好好把傷口清理清理。”
藍淩“哎”了一聲,對時淺道:“去床上躺着吧,我去拿藥。”
時淺搖頭:“我這傷口時不時會裂開,會弄髒你的床。”
藍淩想了想:“那去大堂的躺椅上吧,我把門關了,反正也沒有客人。”
時淺跟他出去,過來一會,藍淩端了一壺茶進來給明晏暖身體,面不改色地問道:“你被人盯上了?”
明晏裝模作樣地喝茶,快速說道:“夢華散會導緻體弱氣虛,即便吃藥也無法根治,他很容易就會猜到我是另外用了什麼東西來克制,不能被他們查息筋丸,不然你和我都會有麻煩。”
藍淩蹙眉,低聲提醒:“可是夢華散的毒效很強,你不吃息筋丸,一身好功夫幾個月就要全荒廢。”
藍淩給他的不是一般壓制疼痛的藥,而是能緩解夢華散對身體摧殘的藥,那是他偷了一整片紅風蓮的花田後,終于從種子裡提煉出了緩解花毒的藥。
教王之所以對明晏放心,就是因為明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教王根本不知道這個病人如果發瘋想掐死太子,那也隻是分分鐘的事情。
明晏歎道:“息筋丸雖然好用,可是吃完身上會有香味,至少要一個時辰才能散味,太顯眼容易被發現,你先給我換些别的藥湊合着用吧,等過段時間我穩住時淺,再想想别的法子。”
藍淩剛剛點了頭,忽然聽見大堂傳來了敲門聲,他的藥館很小,外面的人高喊都能聽得見,是個女聲,邊敲邊喊:“有人嗎?藍大夫!藍大夫你在家嗎?”
藍淩狐疑這麼晚了會是誰,明晏當場就站起來:“甯王的三小姐文茉,我才在外面遇見她。”
“啊?”藍淩更疑惑了,“她一個王府大小姐,大晚上跑到孔雀源來找我?”
明晏大步沖出去,一把拉住時淺又拽進了房間。
時淺一頭霧水:“幹什麼?”
“噓……”明晏低聲,“文茉來了。”
時淺頗有深意地笑了笑:“她來就來了,她都不躲你,你幹嘛要躲她?”
“閉嘴!”明晏捂住他的嘴拖進小房間,用腳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