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拍攝工作收工已是下午三點多。小月他們團隊乘車回經紀公司。丁晞珍利落地将最後一件器械裝箱,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機頂箱,對談丹青說:“今晚第一批成片發你郵箱。”
“好。”談丹青說:“辛苦你了,幫了我大忙。”
丁晞珍說:“這話就不用說啦。”
裴航之也過來跟他們打個招呼,黑色飛行員夾克外套口袋裡,突然探出一隻毛茸茸的橘色小腦袋,瞪着琥珀般大的圓眼睛,滴溜溜地到處看。
這隻小橘受了點傷,耳朵尖上的毛缺了一小塊,看起來可憐巴巴。
“呦,裴隊這是又收編新成員了。”談丹青開玩笑說:“每次看到裴隊都很緊張啊,總擔心哪裡違反了消防規定。”
鄭芳悄悄拽了拽她的手臂,在她耳畔提醒了一句:“他現在又升了,不能叫裴隊。”
裴航之撓了撓小貓的下巴,小家夥立刻眯起眼睛,舒服得直打呼噜,“平時注意消防安全是很必要的。”
“走啦走啦。”丁晞珍挽住裴航之的手臂,“我真快要餓死了。”
*
另一頭,緒東陽換好了運動衛衣,正往背包裡裝水壺。談丹青踱步過去,說:“緒東陽,今天可多虧你救場,午飯都沒顧上吃吧?走,我帶你一起去吃飯。”
炒菜太單調,火鍋太麻煩,烤肉又太膩。最後談丹青決定——吃烤魚。完美解決所有問題。
她公司樓下就有一家生意很好的烤魚店。據說這家店用的花椒是“清溪貢椒”,入口味麻但不麻心,有一種獨特的香味。不過真正的“清溪貢椒”市面上很難買到,大概率隻是噱頭。
烤魚店面很有年頭,裝修也不豪華,保留着八十年代的質樸風。牆壁上有爐火常年熏烤的黑褐色印記,但桌椅竈台都收拾得非常幹淨。
除了烤魚,還有七八種熱菜全用大方口不鏽鋼鍋碼着,整整齊齊地排在案台上,想吃什麼就讓服務員盛,價格另算。
這個點早已過了吃飯的時候,烤魚店的生意依舊熱鬧,三五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廚房明火明竈,服務生端着鐵鍋送餐,狹窄的走道人來人往。
談丹青正要穿過擁擠的走道,忽然感覺身後籠上一層溫熱的氣息。緒東陽不知何時已經貼近,他寬闊的肩膀為她隔開湧動的人潮,像一道無聲的屏障。
有人踉跄着撞過來,他的手掌穩穩扶上她的肩頭。少年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燙得她心頭一顫。那熱度仿佛帶着電流,從肩頭一路竄到耳根,在喧嚣的煙火氣中格外鮮明。
兩人好不容易擠到了一個角落空位坐下,服務員舉着小本本過來點菜,“吃什麼?”
現在随處可見都是二維碼掃碼點單,還用手寫菜單的店已經很少見了。
“烤魚,口味來個雙椒的吧。”談丹青對這家店很熟,沒看菜單,用筷子戳碗上的塑料膜,“嘭”的一聲響。
“中份大份?”服務員問。
“大份。”談丹青說:“忙到這個點什麼都沒吃,要餓暈了。”
這家分量很足,每次她和談小白來,點中份就能吃得差不多,但緒東陽食量要偏大些。
服務員記下了,問:“酒水呢?”
“來個娃哈哈,”談丹青說完自己就已經忍不住笑。
緒東陽果然嘴角抽搐,“誰喝?”
談丹青笑了好一會兒,說:“好啦好啦,我喝。你呢?”
緒東陽看菜單,正好翻到了酒水這一頁,談丹青說:“不許點酒啊。”
“可樂吧。”緒東陽說。
服務員去後廚下單。
緒東陽雖然沉默寡言,但總把每個細節都照顧得妥帖。他用熱水涮了涮餐盤和筷子,連筷尖都仔細燙過。
“這家店裡還有炒菜,想吃什麼就去拿,反正我買單。”談丹青怕緒東陽又擰巴,特意補充道:“這餐可不算請客,就是吃個便飯。”
“你想吃什麼?”緒東陽起身問她。
談丹青有點熱,将腦袋對着小風扇吹風,說:“随便,你看着端吧。”
緒東陽打了兩碟紅燒牛肉和咖喱雞翅,在烤魚上桌前先吃兩口。
“正事差點忘了。”談丹青忽然想起了什麼,從錢夾裡抽出一隻信封,遞給緒東陽,說:“這是你今天的錢。”
緒東陽接過信封,一掂便覺得手感不對,裡面至少有一千塊了。
打開一看,果然厚厚一沓。
“這裡面有一千。”談丹青說。
“一千?”緒東陽訝然。
談丹青解釋道:“對,那個玻尿……那位男模特出場費是九百。這九百給你,然後還有今天兼職的錢。”
緒東陽拿着錢,半垂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也别覺得這錢來得快,不高興去上學。九百塊聽着不少,可經紀公司要抽走大半,拍攝的活還不是每天都有。哪比得上踏踏實實讀書靠譜?”
談丹青說起話來老氣橫秋,但她頻頻回頭,朝開放廚房張望,期待上菜的神情,又和普通年輕小女孩兒沒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