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樓下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分了,廚房還亮着燈,隐約能從窗口看到杜芬忙碌的身影,沈愉靠着牆根靜靜站了幾分鐘,才上樓開門走了進去。
杜芬在準備第二天的菜,沈慷趴在客廳的茶幾上寫作業,聽到開門聲,沈慷一骨碌起身跑了過來,抱着沈愉的手甜甜地喊着姐姐。
沈愉拂開那雙肉乎乎的小手,轉頭對着廚房:“我回來了。”
說完就準備往房間走,被杜芬叫住。
“和老闆說了是做到月底嗎?”杜芬還在洗洗涮涮,頭也沒回。
好半天,沈愉才從嘴裡擠出個‘嗯’的音來。
“我就說人家肯定也需要人,做滿兩個月多好,這麼大人了,一點苦也吃不得,還打算20号就不做了,不做了你準備去幹嘛?你知不知道當初我四處托人給你找到這個暑期工有多不容易......”
杜芬的話還在繼續,尖銳又刺耳,沈愉聽得頭痛,忍不住出聲打斷:“我回房間了。”
杜芬終于回過頭來,卻又是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哎,你回房間幹嘛?一天到晚就知道躲在房間裡,你是見不得人嗎!你弟的作業去輔導一下,他馬上就要三年級了,你這個當姐的就不能上點心?”
沈愉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看着她的沈慷,繼而沉靜地将目光移到灰暗的牆面上:“我回房間複習。”
“你升高一有什麼好複習的?再複習不也就是那點分數,别以為考上了這個重點高中就有多了不起,分數吊車尾呢,複習複習,說得好聽,你最好能複習出成績來!......”
沈愉調轉腳步走向客廳,每一步都灌鉛般沉重。
花了四十多分鐘輔導完沈慷的作業,回到房間,沈愉從包裡拿出來一張賀卡,是剛剛在四号桌上撿起的,上面還沾了些殘羹冷炙。
她仔細擦拭幹淨,打開抽屜正準備放進去,一眼,就發現了裡面被人動過的痕迹。
杜芬又翻她的東西了。
沈愉把賀卡重新放回了包裡,坐到了床上。
好半天,她擡頭環顧四周,在有裂縫的天花闆上,在生出黴點的牆面上,她看到了無數個閃爍着紅點的監視器,細細密密,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像極了杜芬的眼睛,一隻,兩隻......無數隻,盯着她,隻盯着她。
沈愉莫名生出一股小沖動,她趁杜芬還在廚房的空隙,蹑手蹑腳地拿走了放在餐桌上的手機,轉身回房前,朝看過來的沈慷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沈慷乖巧地捂住嘴巴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沈愉迅速打開了手機,登錄□□,敲上一串牢牢印在心裡的數字,點擊搜索。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倒一點不像第一次做。
幾秒鐘後,手機頁面就跳出來一個小企鵝的背影頭像,灰蒙蒙的,昵稱還是那個昵稱——單名一個鐘字,個簽也還是那個個簽——但立直标,終無曲影。
沈愉對着那個灰溜溜的頭像看了半晌,直到廚房傳來杜芬要出來的動靜。
生日快樂。她小聲地說。
然後轉身在日曆上圈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