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蘭荛的話剛說完,一旁的林維冶就發出了一聲嗤笑,他明明臉還是對着手機的,但沈愉就是覺得那聲笑是對自己的,他們都在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嘲笑她沈愉不配喜歡鐘乘序,嘲笑鐘乘序根本看不上她。
沈愉沒再準備聽她們說話了,掉頭就走,他們也沒再追上來。
回去後,沈愉整個人都感覺難受,她趴在被子上大哭了一場。
所有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你,連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可是,我做的一切明明都是為了你,為什麼你卻一丁點不為我想想呢?哪怕是對一個普通同學,你也不應該會是這樣的,你不應該是這樣一個人啊,還是因為我告訴了你你不願意相信的真相,你隻厭惡我呢?
沈愉發了一晚上高燒,杜芬收攤回來後,給她請了晚自習的假,到了後半夜,好不容易吃了退燒藥緩過去的身體又開始燒了起來,杜芬隻得半夜帶着沈愉去了醫院。
等到再回學校上課,已經過了快一周。
大病一場的沈愉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更加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整個人都撲到了學習上,連娟姐都被沈愉的這股勁頭吓住了,還專門在自習課的時候找她出去談心,想讓沈愉稍微松弛一點,不要那麼緊繃,但沈愉表面上是乖巧答應着,回到座位,依舊全身心撲在學習上,有些時候真的連到飯點了都不自知,還是身邊的同學提醒了才記起來下課了,該回家吃飯了。
娟姐見勸不動沈愉,還是非常負責任的打電話和杜芬說了下沈愉的狀況,讓杜芬在家裡多注意下沈愉的情況,雖然愛學習是好事,但是一切做到太極端了就未必是好事情了。
杜芬經曆了沈慷那一遭,如今是談虎色變,挂上電話後,生怕沈愉也變得像沈慷一樣。于是中午的時候,杜芬看見沈愉還在房間裡學習,就走了進來。
“中午還是要午休一下的,這樣下午上課的精力才會好。”
沈愉點着頭答應,手上寫題目的動作卻沒停下來。杜芬在房間門口站了幾分鐘,見沈愉還沉浸在刷題裡面,直接過去伸手将沈愉桌子上的書和筆記本都拿走了。
“去睡會吧,書我給你放客廳。”杜芬說完就走了出去,她如今是真的怕兩個孩子都出問題,學習在她這裡,反倒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杜芬走的時候還幫她帶上了房門,沈愉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還是上了床。
杜芬本來是打算把書和本子放在客廳就拉着正在看電視的沈慷也去睡覺的,放的時候看見草稿紙一沓,有的被折角胡亂塞在裡面,太亂了,就想着幫沈愉整理一下,整理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無意中就看見了沈愉寫的幾個字,整個人都愣住了。
為什麼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整張紙上都是計算公式,唯獨這幾個字夾在其中,分外突兀,是用鉛筆寫的,如今的筆迹淡了很多,寫的時候應該不是最近,如果不是杜芬無意翻到,估計沈愉自己都不記得了。
看到這個,杜芬聯想到前陣子沈愉情緒的變化,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候在一旁的沈慷自然也認識這幾個字,他發現杜芬生氣,趕緊伸手拉了一下杜芬的手,小聲喊了一聲‘媽媽’,試圖緩解下她的情緒,但杜芬沒理會,隻過了一會兒就拿着草稿本往沈愉房間裡走,沈慷趕緊追了上去。
打開房間門,沈愉已經在床上睡着了,她睡的很熟,杜芬走進房間的動靜不小,她卻一點反應沒有,整個房間隻有她綿長的呼吸聲,可想而知,這段時間她睡眠太不足了。
杜芬停在她的床頭看着,剛剛的怒氣來得快消散的也快,一時之間似乎又不忍心打攪她了。
沈慷悄悄走了過來,他瞥了眼床頭櫃上沈愉的手表,是的,沈愉睡覺不喜歡過多束縛,手表之類的東西都會摘下來。沈慷動作輕柔地掀開沈愉被窩的一角,那隻平日裡都帶着手表的手腕露了出來,那一圈的皮膚比周圍更白皙,上面醜陋地蜿蜒着幾道疤痕。
沈慷擡眼望向杜芬,杜芬一臉難以置信,眼圈漸漸紅了。她最終拉着沈慷走了出去。
“慷慷,你去房間睡覺吧。”
沈慷看了杜芬一眼,這才轉身進了自己房間。
杜芬幫他關好房門,也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沒多久,沈慷就聽見對面房間裡傳來壓抑隐忍的哭泣聲。
他一開始還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天花闆看,漸漸地,在這片斷斷續續的哭聲中,沈慷也眯上了眼睛。
沈愉從床上醒來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了,家裡靜悄悄的,杜芬應該送沈慷上學後就去出攤了,沈愉直接起身來到客廳拿自己的書和本子。
下午上數學課的時候,沈愉拿出草稿紙來計算老師出的題,同桌不小心一碰,草稿紙就掉地上了,她撿起來,正好就看到了最後一頁,看到了自己不知何時寫的醒目的幾個字。
她突然遲疑了,想到中午杜芬拿了自己的東西,不知道發現沒有。
很快,她就對自己的猜想搖了搖頭,稿紙還是一如既往的雜亂,到處都是折角,而且杜芬如果看到的話,一定是二話不說就要來數落自己的,不可能隐忍不發。
沈愉對着那幾個字輕蔑地笑了笑,不知是笑從前的癡心妄想,還是笑癡心妄想的自己。沈愉伸手把最後一頁的稿紙撕了下來,揉成一團利落地塞進了垃圾袋裡。
然後她繼續認真地開始計算着黑闆上老師出的題。
有些東西,她好像越來越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