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一說到正事,沈藝棠就轉移話題,任由别人誤會,還躲着不肯見他。
而且那之後沒多久,高中軍訓開學,他暫時顧不上沈藝棠,也就一直拖到現在。
陳嘉授直接伸手拿過沈藝棠的書包,頓住腳步,讓她不得不停下聽他說話。
“我剛才說的你聽到了?”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好不好?”
沈林風在心底為堂妹歎了口氣,不忍心地勸:“授,要不你就答應她吧,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
陳嘉授思考了片刻,微點了下頭,把書包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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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
喻星旋自虐一般逼自己做完了所有周末作業,握着筆,望着面前攤開的草稿紙。
回過神來時,寫滿方程式的紙上,多了一個陳嘉授的名字。
“……”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傍晚陳嘉授接過女生書包的那一幕。
有一種世界觀轟然崩塌的感覺。
她剛關注了他沒幾天,就親眼看到了他女朋友。
她是誰,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喻星旋一無所知。
她所在意的隻有一件事。
原來那天,他會知道她耳洞打得低,提醒她不要戴太重的耳飾,是因為他女朋友也戴耳釘。
比起他有女朋友,喻星旋更不想承認,那個對他印象轉變的時機,其實是她自作多情。
不過幸好,這麼短的時間,她也不至于喜歡上他。
喻星旋強迫自己去想點别的東西。
桌上擺着一台小小的台曆,明天的日期上,用黑筆畫了個小小的圓圈。
她望着那個前幾天畫上去的圓圈,眼睛忽然有點發酸。
差點忘了,明天是爸爸的忌日。
喻星旋從來沒見過爸爸。她對他的全部了解,來自于家裡為數不多的老照片,和奶奶告訴她的爸爸當年的故事。
那年,爸爸跟其他人民子弟兵趕赴抗洪救災的現場。為了救一個被洪水吞沒的群衆,他縱身跳進滾滾江流。
因為出任務走得急,他犧牲的時候,甚至不知道妻子已經有了他們的女兒。
很難形容她對爸爸的感情。
一半是對英雄的仰慕和敬佩,一半是因為心疼奶奶白發人送黑發人。
但爸爸對她來說,是個從來沒有參與進她的生活的陌生人,她始終像在聽别人的故事。也沒法像奶奶和媽媽那樣,每次提到他就要落下淚來。
每年爸爸的祭日,喻星旋都會跟奶奶去墓前看望他,年年不落。
奶奶低聲地呢喃着什麼,眼角有閃爍的淚光。
“爸。”
喻星旋把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望着有些陰沉的天色出神,“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選擇救人嗎?”
但她聽不到他的答案了。
墓碑的照片上,年輕英俊的男人仿佛跟她對視着,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那時候。
“閃閃。”
“哎,奶奶。”
“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喻星旋攙着奶奶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扶起:“好。”
她情緒低落的表現很明顯。走出烈士陵園的路上,有個小學班級正組織學生們來參觀拍照。劉素平問她:“閃閃,你最近怎麼不愛去拍照了?”
“啊。”喻星旋心不在焉,但還是笑了笑,“奶奶,開學了比較忙,我有空會去的。”
“你那台相機是不是也舊了?”
喻星旋護送着奶奶上公交車,聽到她問,随口答道:“相機不重要,有鏡頭就夠了。”
她的鏡頭也是那幾個來回用,都是用媽媽打給她的生活費買的。
喻星旋的爺爺是長南第一批建築師,長南許多上世紀的建築都有他的心血。
喻星旋人生中的第一台相機也是爺爺留給她。雖然已經舊得開不了機,她還是舍不得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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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星旋和奶奶到家,意外在家門外看到了祝媛。
“奶奶好,我來找閃閃!”
“媛媛來了?快進家裡坐,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
“太好啦,謝謝奶奶。”
去了喻星旋房間,祝媛這才興師問罪:“喻閃閃!我給你打了一上午電話,你怎麼都不接!”
“早上跟奶奶去看我爸了,沒帶手機。”
“……”祝媛瞬間想打自己一巴掌,“對不起哦。”
“沒事,對了,你找我什麼事?”
“一看你就忘了,咱們上周約好今天幫我拍生活照的。”祝媛小心地觀察了一會兒喻星旋,“要不還是改天吧,你應該好好休息。”
祝媛打算競選學校廣播站,也不知道怎麼,一個校級活動搞得跟選秀似的,報名還要交一組生活照上去。
祝媛的競争對手是一群高二的學長學姐,因此一個環節都不能掉以輕心。
“我真的沒事,别擔心。”喻星旋安慰地笑笑,“但今天天氣不太好,室外肯定拍不成了,我們得換個地方。”
祝媛提議:“我家樓下的姐姐在咱們學校附近開了個書吧,ins風的裝修特别出片,下午我們不如去那兒拍吧,正好請你喝飲料。”
“好啊。”
喻星旋也覺得這提議不錯。她的鏡頭放在衣櫃裡,打開櫃子,準備下午拍照要用的東西。
忽然聽到祝媛語氣深沉問她:“喻閃閃,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
喻星旋一回頭,就看到祝媛坐在她桌前,桌上是昨晚寫完的作業。
餘光瞥見那堆試卷裡夾着的、露出一角的草稿紙,喻星旋心下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