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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沐跟在他身後繼續說道:“楊蕊心她們幾個人多勢衆的,你那同學又瘦又矮,真打起來落不了好……”
陳嘉授的腳步在門口倏然頓住,視線定格——
隻見他“落不了好”的同學,不知哪來的力氣,左手手肘正把比她高一個頭的楊蕊心鎖在窗台上,右手奪下她的水杯。
楊蕊心驚恐地擺手:“你幹什麼?”
喻星旋聲音不大,也不顧周圍的各色目光,冷冷淡淡地威脅對面:“你要不就讓我潑回來,要不就給我道歉,不然誰也别考試了,等教導主任過來處理。”
楊蕊心一被吓就沒了膽:“對不起!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
我靠。劉沐迷惑了,這怎麼跟他想的不一樣啊。
他還想看看陳嘉授會不會來一出英雄救美呢。
“……”劉沐緩緩地豎了個大拇指,“人不可貌相啊,這女生居然這麼牛逼。”
楊蕊心初中淨仗着家世看不起附中免學費的貧困生,說人家是要飯的乞丐,每年是從她們口袋裡掏學雜費。這次居然讓她踢到了塊鐵闆。
陳嘉授沒附和。
劉沐側頭看向好友,詭異地發現,陳嘉授居然笑了。
喻星旋勉強接受了她的道歉,把人松開,又把水杯放到她身邊的窗台上。
一轉身,堪堪撞上陳嘉授的視線。
他明顯是看到了這一幕,臉上有還沒收起的笑意。身邊他的一個朋友同樣是神情促狹。
喻星旋頭皮一麻。
他不會在跟朋友嘲笑她吧。
好在各個考場的監考老師開始帶着考卷就位,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
喻星旋把語文課本往書包裡匆匆一塞,把頭昂得更高,快步走進考場。
她的位置在靠窗倒數第二位,直到坐下,臉才開始發燙。
剛才那一幕,别人會怎麼想她呢?
肯定覺得她不講道理,性格沖動,遇事用武力解決。
就算用腳後跟想想,也知道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受人歡迎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喻星旋安慰自己,反正她從小就是不願意吃虧的性格。
如果受歡迎的代價是受委屈,她甯願把所有人都得罪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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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不分文理,九科考試整整考了兩天半才結束。
最後一科是物理。收卷的時候喻星旋就知道自己考砸了,一考場又全是學霸精英,她還沒走出考場,聽着别人對考試的議論,心情漸漸沉入谷底。
“你覺得這場怎麼樣?”
“完全沒難度啊,我還剩半小時就想交卷了。”
“是啊,如果期中考試也這麼簡單就好了。”
“了不得了不得,健哥這是奔着理科滿分去啊!”
“……”
喻星旋的心情更糟糕了,像一團被揉皺的草稿紙。
正午的光線照得人睜不開眼,她麻木地走到考場外收拾書包,忽然身邊落下一道影子,隔着一段距離,松木的氣息萦繞而來。
男生冷冽的聲音被陽光烘烤得帶點柔和:“考完了。”
四周都有人,喻星旋正要開口,又怕自作多情,謹慎地緩慢擡眼,發現陳嘉授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喻星旋還是不确定:“……你在跟我說話?”
“不然是跟誰?”
這時候主動挑起話題,十有八九是向她打聽成績。反正他對她也不會有什麼好印象,喻星旋有點破罐破摔,加快了收拾東西的速度:“你别問了,肯定考得比你差。”
“誰說我要問這個。”陳嘉授像是又被她氣笑了,胸腔發出一聲不明顯的震顫,視線定在她手上。
“你手怎麼了?”
“……”
她手上兩天前被開水燙的紅印還沒消,而且當時陳嘉授也是在場的。
“沒什麼,就是被燙……”
喻星旋話還沒說完,又有三個人在附近停下。
是前天潑她水還不道歉的女生,和她的兩個同伴。
喻星旋面色一沉,她的書包已經收拾好,卻實在好奇她們想做什麼。她裝作找東西,兩手在包裡翻來翻去。
下一秒,她就開始後悔這個決定。
“陳嘉授,你物理的最後一道選擇和最後一道大題分别是多少?”
“選擇忘了,大題2.6秒吧。”
楊蕊心笑逐顔開,對同伴炫耀:“太好了,我就說是2.6秒吧!”
“……”
喻星旋認命地把眼睛閉上,懷疑這次月考是她的水逆。
不然怎麼隻聽了三句話,就又發現自己做錯一道題。
她低聲道:“我先回去了。”
楊蕊心這才注意到剛才站在陳嘉授身邊的女生。
所有接觸過的人裡,楊蕊心最讨厭她這種人,窮酸,偏偏還自命清高,就差把“瞧不上你的幾個臭錢”寫在臉上,她有點虛榮心,不過是想要巴結和恭維,但這種女生不會滿足她。
更别提她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自己難堪。
楊蕊心試探地問道:“陳嘉授,她是……”
“同學。”
楊蕊心讀不出他的态度,便認為陳嘉授應該跟她不熟。
“這女生太賤了啊。”楊蕊心的一個同伴替她打抱不平,“不就是不小心灑了她一點水嗎,她就跟瘋了似的要打蕊心,她要是知道蕊心她爸是做什麼的……”
楊蕊心再不喜歡她,也覺得這話過分了,何況自己也不占理。她擡頭瞥見陳嘉授的神色,從背後使勁戳了同伴一下。
倒也看不出他生沒生氣,但對她們幾個的鄙夷和不耐煩已經毫無遮攔。
“你前面那句說什麼?”
“……不小心灑了她一點水。”
“再往前。”
罵人的女生手足無措:“我隻是抱不平,沒那個意思……”
“嘴放幹淨點。”陳嘉授直起身,眸色冷下來,薄唇溢出一聲警告,“還有,你最好别去找她麻煩。”
楊蕊心嘴唇蠕動了幾下,終于想起給自己解釋:“不是我啊……我可沒讓她這麼說!”
“阿授,去吃飯呗。”劉沐走過來攬住他肩,掃過眼前噤若寒蟬的三個女生,“……你這是怎麼她們了?”
陳嘉授笑笑:“我能怎麼她們。”
劉沐哦了聲,也沒當回事,收回視線,邊走邊說:“下午上自習,吃完飯咱們去打球?”
“我先回趟班。”陳嘉授看了他拎着的透明筆袋一眼,“食堂門口見吧。”
二班沒什麼人,大部分人考完直接去食堂了,陳嘉授視線毫無阻隔地落在教室另一側。
靠窗的位置,女生趴在桌上,寬大的校服垂下來,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前面坐的卻不是她的前桌,一個外班的女生拉着她的手,像在安慰。
陳嘉授收書的動作放慢。
後門被人敲了敲,劉沐和彭駿一他們在探頭探腦,沈林風也回班了。
“不是說食堂門口見?”
“我們班門鎖了。”劉沐大大咧咧地把筆袋丢在他桌上,“先放你這裡,中午打完球再來拿。”
沈林風:“打球?我也去!”
帶上後門的時候,陳嘉授最後往那個方向看了眼。
她好像确實沒考好。月考第一天她還驕傲得像隻孔雀,這會兒羽毛都被打濕了,緊貼身體,有點狼狽。
那天中午打球,陳嘉授劃水劃到朋友們實在看不下去,紛紛痛斥他籃闆下夢遊的惡劣行徑。
“授,實話實說,你到底是落枕了還是拉傷了還是沒睡醒?”
球到他手上他也不進攻,懶洋洋地傳給隊友,明顯沒一點狀态。
“累了。”他将額發向後一撸,狀态有些疲憊,“昨晚沒睡好。”
沈林風理解地點點頭:“又在弄你那航模大賽?還有月考,你用不用這麼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