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的眼淚在眼眶打轉：“是我的錯，我做事比不上Jessica姐姐，我太笨了，沒什麼悟性。”

瞧見人哭，陳訣咽下重話，放緩語氣。

“怪我很少讓你出入這些場合，這是經驗問題不是智力問題，Jessica剛開始也犯過很多錯，我也犯錯。我說你的話你也别往心裡去，更别認為自己不如别人。”

小蔡又是一陣猛猛點頭。

這一刻，陳訣格外想念自己親愛的秘書。

害他痛失秘書的陳曉霓還渾然不知，打電話來問他相親結果。

“相中了。”

陳曉霓喜出望外：“哎呀，太好啦。我看過潇潇的照片，端莊穩重，一看就是勤儉持家的好媳婦，家裡面還是做風投的，在生意上也能幫襯你，将來生的孩子準保也漂亮，生一個男孩再生個女孩......”

陳訣在電腦上點開項目部遞交的《埃達啟示錄》項目企劃書修訂版，看得十分不爽，遂粗暴地打斷陳女士的美夢。

“不是我相中了，是我秘書。”

說完，他拿遠手機，歇斯底裡的聲音穿破聽筒，回響在整個辦公室。

“你幹什麼吃的！手底下的員工居然能搶你的老婆啊！”

陳訣滑動鼠标，在企劃書上做批注，一點一點指出問題，肩膀夾住手機，鍵盤敲得劈裡啪啦。

“陳訣，我跟你說話呢，你停一下能死呐！”

面對稀爛的企劃書，想到赫伯特，再想到虎視眈眈的龍頭老大星芒影業，以及未來做神話市場的諸多不确定，不禁在最親的人面前發洩壓力。

“媽，好萊塢是吃人的地方不是給人吃的，我身邊全是随時準備咬我一口的競争對手，我怎麼停得下來。”

陳曉霓完全沒和他溝通在一條線上，說話驢頭不對馬嘴。

“你工作忙才更要有人照顧你啊，你都三十二了，實在不行借個女明星生孩子，好歹有人養老送終。”

“女明星是什麼很下賤的人嗎，話說得這麼難聽。”

陳曉霓說：“崽崽，媽媽是真的為了你好，你看人小魚......”

這句如童年夢魇般的話，一下刺激到陳訣應激，飙出髒話。

“我他媽看他什麼，他是結婚了還是有孩子了？”

陳曉霓誇謝渝純粹是肌肉記憶，話溜出口才發現接不上，思索半天，終于扯出一個獨特的角度。

“人小魚是明星，必須保持單身人設，指不定已經備孕二胎了。”

陳訣感覺找回了初三那年帶謝渝吃馄饨那天的痛苦，顧不上任何禮儀教養，挂斷電話，拉黑陳曉霓的電話。

十分鐘後，陳訣将她移出黑名單，但一直到他下班回家，陳曉霓也沒再打過來。

陳訣心裡不大舒服，将手機放回口袋，剛準備換鞋，碰上要去夜跑的謝渝。

謝渝停止出門的動作，問他：“你不高興嗎？”

陳訣說：“對，所以你最好離我遠點。”

謝渝嘲笑他：“你是初中生嗎，說話這麼幼稚。”

“不願聽還杵這幹嘛，找不痛快啊？”

“要不要一起跑步。”

“不去。哎，謝渝，”陳訣的領子被謝渝揪住，“你撒手，我還有工作呢。”

“待會再做。”

拽到外面，謝渝說：“你還記得中考體測嗎，你慢我兩秒。”

陳訣說：“我那天發燒了。”

“再比一次。”

“少用激将法，我要回去工作。”

謝渝一招索脖，勒住他的脖子往前跑，更準确地說，是被拖着走，小腿在地上胡亂地撲騰，狼狽至極。

“我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你拖着像什麼樣子！”

謝渝撒開手。

“我穿西裝跑步不方便。”

謝渝說：“你回去換衣服，我在這等你。”

陳訣本來是打算借口回去，直接在書房坐下的，但瞅見樓下的謝渝在來回踱步，等他下樓。

他沒來由地想到九年前，也是在咖啡店門口踱步，惴惴不安地等謝渝來談電影項目。

倆人沿着社區的跑道慢跑，因為夜已經深了，整條路上隻有他和謝渝。

路燈拉長兩個人的身影，影子中的肩膀時不時撞在一起，唯一不變的是謝渝的影子比他多出半個頭。

陳訣加快腳步，不着痕迹地超過謝渝半個身位。

謝渝察覺到他的小心思，追上他，再超過他一個身位。

陳訣來勁兒了，他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也不是白跑的，加快步頻。

謝渝緊追不舍，始終在他後方，每一次換氣都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的耳後，仿佛在說明自己的遊刃有餘。

陳訣火力全開，雙腿倒騰得越來越快，從慢跑變成快跑，從快跑到狂奔，最後變成百米沖刺。

倆人的速度快到無法拐彎，直直沖入大草坪，撞上驟然豎起的灌木叢圍牆，才被迫刹車。

陳訣仰面倒進草地裡，胸口劇烈的起伏，汲取早就告急的氧氣。

謝渝躺在他身旁，同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歇了好一會，陳訣對謝渝說：“謝渝，你能有今天，是不是有我一半功勞。”

“不。”謝渝沉吟片刻，“是八十。”

陳訣嗤笑一聲，說：“下次見到我媽，記得把這話說給她聽聽。”

“好。”

陳訣扭頭，有些詫異：“今天怎麼這麼聽話？”

謝渝看向他：“你喜歡嗎？”

一股怪異的感覺飄了過來，陳訣别過頭，嘀咕道：“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