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陳訣十六歲的生日宴辦得相當盛大,不為别的,隻為狠狠宰他爹一筆。
他爹精明,生怕他們母子倆多坑自己一毛錢,從來不朝賬戶直接打錢,隻接受賬單報銷。
陳訣故意包下一家度假酒店,邀請全年級師生來玩。
在高達百萬的賬單上簽下他爹名字的那一刻,陳訣興奮地跑去天台的無邊泳池,撲通一聲紮進去。
水花濺了顧念東一臉,不滿道:“陳訣,你怎麼不穿泳衣就下來了!”
陳訣抹了把臉,不以為意:“那你來揍我呗。”
顧念東撩起水柱,一柱子砸在小王的臉上。
陳訣說:“小王,上去揍他!”
小王一個猛子沖上去,顧念東拉來盟友,池子裡一片混戰,劈天蓋地的水流打走了其餘同學,很快池子裡隻剩下他們幾個。
喝水喝飽以後,陳訣爬上岸,和顧念東、小王幾個朋友回房間更換衣服,去餐廳吃晚飯。
經過走廊拐角,幾個男生的談話聲傳入耳朵。
“媽的陳訣真能裝逼,家裡明明窮得要死,生日會搞這麼大陣仗,真是越沒什麼越要證明什麼。”
“我去,不是說他爸是北美财閥世家嗎,家裡巨有錢。”
“沒落世家而已,更何況他爹壓根不喜歡他,在外面包養了好多女明星,早和他媽離婚了,撫養費給到十八歲就停了。”
“我去,敢情是打腫臉充胖子。他是知道自己十八歲以後會沒錢,才天天去舔顧家的吧。”
“我倒挺期待他變成窮光蛋的,說不準也能來舔舔我,陳訣那張臉長得挺帶勁的。”
“哈哈,原來你好這口,不過他看起來确實招人幹......”
嘴裡正念叨的臉出現在眼前,所有的話戛然而止。倆人戰戰兢兢地跟陳訣打招呼,祝他生日快樂。
陳訣照着鼻梁,一人一拳,笑眯眯地說:“謝謝你們這麼認可我的臉,被我揍,應該蠻爽哈?”
顧念東和小王一左一右拉開他,好心勸他冷靜。
挨揍的兩人捂住自己的鼻子,腿軟得相互扶持,連連認錯,供出幕後主使。
“對不起,訣哥,真錯了,我以後再不敢嘴臭了,是謝渝,都是謝渝跟我們講的,還有想幹你的話,也是他先講的,冤有頭債有主啊。”
陳訣甩開顧念東和小王,扭頭去找謝渝,當着教導主任和一衆師生的面,一拳把謝渝從餐椅錘到地上,騎在他身上,邦邦又是兩拳。
憤怒賦予陳訣所向披靡的牛勁,幾個體育老師聯手才給陳訣拉開。
當晚,小王一直疏導陳訣的情緒,還說:“陳訣,你永遠有我。”
陳訣感動不已,緊緊抱住小王,說:“謝謝兄弟,這周末咱們一起吃飯打球去,我請你。”
這事到高一下學期,他去小王家裡打電動,撞破他藏在床底的日記,才迎來反轉。
高一開學的第一個月,小王日記裡寫:
陳訣無非拿我當條狗!他自己渾身名牌,送我的倒都是爛貨,打發乞丐一樣!謝渝也是個裝貨,跟我比起來也就多幾個臭錢,遲早要他好看!
第二個月,小王在日記裡寫:
陳訣今天和我交了心,說了自己的家底,還讓我不要那麼在意家境和别人的看法。我聽得快開心死了,原來他過得這麼不堪,老天爺有眼啊。
第三個月,小王在日記裡寫下自己的籌謀:
我要到處散播陳訣的家庭狀況,再告訴别人是謝渝傳閑話,抹黑謝渝是同性戀想幹陳訣,惡心死他倆。
陳訣确實被惡心到了。
他想不到自己一直信任當朋友的人,背地裡居然這麼厭惡自己。後來又感到氣憤和寒心,人的心思居然可以陰暗到這個地步。
最後是心虛。
他想到挨了自己三拳的謝渝,想到自己曾經假裝做謝渝的朋友,多少傷害了謝渝的感情。
陳訣給了小王三拳,徹底決裂,回到家裡的陽台上,撿起花盆裡的石頭,扔向謝渝的陽台。
很快,謝渝推開門,問他有什麼事。
陳訣翻進謝渝的陽台。
謝渝後退半步,問他:“你想做什麼?”
陳訣揪住自己的衣擺,臉燙得掉了一層皮,吭哧半天,終于說出口。
“對不起,之前錯怪你了,初中那會也是我對不住你,我鄭重跟你道歉。”
“什麼?”謝渝故意湊過來,眼角帶着得意,“大點聲,聽不見。”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