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林喝了口水,一直望着林滿玉。
被看的人沒什麼不自在,仇謙謙卻是起了雞皮疙瘩:“喂,你一直這樣盯着我們滿玉幹什麼?”
郗林:“我是在看受氣包。”
他的坐姿吊兒郎當的,全然沒有新娘學院裡面教過他們要優雅得體的端莊。他把那些裝模作樣的禮儀全都撕開,露出底下的随性和張揚。
林滿玉雙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水,聽見對話後,詫異道:“你是在說我嗎?”
仇謙謙氣得磨牙:“你憑什麼這樣罵我們家滿玉?!”
郗林的視線直接越過了他,嫌棄地說:“不然呢,你以為我在說誰?他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說好聽點是好脾氣,難聽點呢,就是窩囊了。”
仇謙謙都快跳腳沖上去了,林滿玉攔住了他:“可是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
郗林一哽:“這是重點嗎林滿玉?!”
林滿玉不太服氣:“我的任務就是解答他們的疑惑,所以他們問,我來說,沒什麼不對的。”
郗林追問:“那終端呢?如果我沒有阻攔他們,你是不是還要雙手奉上,每天忍受那些人的騷擾。”
林滿玉搖頭:“不會。”
郗林根本不信,他掀掀眼皮,嗤笑一聲。
林滿玉:“我确實沒帶終端,你不是在撒謊。”
郗林愕然。
“所以也不存在把聯系方式給别人這個可能。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
高聳的巴洛克式穹頂直插雲霄,幾乎與流動的白雲融為一體,看上去巍峨壯觀。繁複精美的雕花沿着牆壁邊緣蜿蜒爬升,莊嚴肅穆的彩色玻璃流瀉出五彩斑斓的光,處處都彰顯出皇宮的華貴與輝煌。
赤身天使的雕塑擺在花壇前,兩道噴泉從它面前交叉而過,水花在陽光的映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花園中的石柱亭中,立柱上雕刻着細膩的花紋。在垂落的繁花間,人影綽約。
皇帝擱置下手中的事務,轉頭去問身側的人:“最近幾天是不是軍校新生到帝星的日子?”
伊九恩停下記錄政務的手:“是的,陛下。”
皇帝向後倚着,捏捏鼻梁兩側,就有人上前要為他按揉太陽穴,卻被他擡手制止。
“時間過得真快,我記得五年前你也和那些軍校新生一樣,迷途羔羊般闖入帝星。你一個Beta,當年肯定吃盡了苦頭吧。”
皇帝并未睜眼,濃長的睫毛在眼睑下垂落一片陰影,語氣也不鹹不淡。
帝國階層分明,貴族對平民的态度總是高高在上。而Alpha和Omega又自诩是造物主最完美無缺的作品,總認為Beta低他們一等。
身為平民Beta的伊九恩要出頭,要站到皇帝身邊的位置,其中付出的血汗代價可想而知。
伊九恩:“過往種種都是磨砺自身的機緣罷了,臣倒是不覺得有多苦。”
皇帝睜開了雙眼,淺金色的眼瞳就像是王冠上的璀璨鑽石,流淌着矜貴與優雅。
他薄潤的唇微微上挑:“哦?那些貴族什麼時候變善良了。”
伊九恩無奈:“确實也有性格頑劣的校友,當初臣被他們折騰得夠嗆。好在也有友人不棄微末的扶持相助,如今憶苦思甜,倒也還好。”
皇帝手肘搭在大理石桌面,五指抵上頭頂,歪頭看向伊九恩,眯起眼睛說:“你說的這個友人,是林家的小少爺,林滿玉?”
*
五年前的初夏。陣雨過後,空中蔓着潮濕黏膩的水汽,素白的玉蘭花瓣滾動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不冷不熱的天氣最适合出行,伊九恩這批新生從飛船上走下去時,都沒有發生任何摩擦。
他們關系也極其冷淡,幾個Alpha彼此都不搭理對方,對Beta就更看不上眼。從邊遠星考入帝星軍校的Beta也就伊九恩一個人,他獨來獨往也習慣了。
過分出衆的耳力也讓他将一些人議論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别走這麼快啊,一會兒還有小Omega給咱們領路呢。錯過這一次,你這輩子都碰不上這樣好的機會了。”
“什麼?竟然有Omega!”
“傻子,你是不是忘記看新生閱讀指南了?人家新娘學院的Omega專門來給我們介紹軍校呢。”
某些人嘴裡嘟囔着軍校怎麼會讓Omega來介紹,他們又能知道什麼,臉頰卻漲紅了,飄忽着四處張望的神色将心裡的期待暴露無遺。
“而且我們是第一軍校,指引的Omega還是新娘學院的首席,這輩子能跟人家說一句話,你們都算是賺到了。”
這句話點燃了四周的氣氛,再沒人繼續矜持,不是踮着腳去看懸浮車什麼時候到,就是拉着知情人問個不停。
伊九恩對這一環節卻沒有多大的感覺,他是Beta,本來也不會對Omega有多關注。而且他難以理解Alpha和Omega之間的結合,也嗅不到任何的信息素,對這種被原始本能控制的行為嗤之以鼻。
Omega的發情期,Alpha的易感期,就像是生物進化之後被留下來的殘次品。上帝沒辦法留下如此完美的作物,這兩種人在工作上的優越天賦就被生理上的失敗給抹平,所以才能給他們這些Beta出頭的機會。
伊九恩靠在牆角閉目養神,等待接他們入校的懸浮車靠攏。
嘈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安甯。
“來了來了!!哪個是首席?”
“是不是那個小Omega,他好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人,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好小,還沒成年吧,還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