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匆匆與執法堂衆人分别的陳舴先去了醫桢堂一趟。
鼻尖彌漫着草木味,耳邊能聽到隔間外醫修來來往往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中,陳舴無端安心幾分。
“陳師弟心髒處的黑氣應是明引陣窺探鬼修後留下的反噬痕迹。”
一張木桌橫亘在二人之間,坐在他對面的喬汐緣睜開眼,明亮的嫩綠色自她瞳孔處轉悠一圈後漸漸消散,她大概看到了陳舴口中描述的黑氣。
“除了這個黑氣外,陳師弟還有沒有哪裡覺得不适?或者有沒有發生什麼别的異常狀況?”
陳舴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沉着聲道:“沒有。”
“那就不是什麼大問題。”喬汐緣回憶着醫方上記載過的病例,拿出一個瓷玉瓶放在桌上,輕輕推到陳舴面前。
“這是化雷丹,用雷電澆灌的白星花練成。陳師弟服下後需以靈力将其激化,到時會有細小的‘雷電’貫穿全身經絡,将黑氣消磨。”
“原理跟體修練體有些類似。”
陳舴收下瓷瓶,将靈石放到桌上:“多謝。”
他說完就要離開。
“陳師弟!”喬汐緣忽地叫住他。
陳舴轉頭。
喬汐緣猶豫了下還是将另一種可能說出:“醫方曾記載過鬼修擅用咒,黑氣……可能是我多慮了,但師弟若有空,還是尋天劫境的醫修或者平劫境修醫詭道的修者看看,也許有我沒能看出的東西。”
陳舴半張臉掩在陰影裡,他忍住心髒處仿佛嘲笑般的一陣陣刺痛,道:“謝過師姐,隻不過是明引陣的反噬罷了,不必興師動衆,陳舴先行告辭。”
他不再多言,離了醫桢堂,獨自回到後月峰的住所。
關上門後半點光都透不進,陳舴剛準備吞下化雷丹消磨心髒處的黑氣,手……又不受控制了。
他再一次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脫離控制,兀自活動了下筋骨,對周圍刻薄地評價道:“這種地方也能稱為住處,宿仙門可真是會苛待人~”
“陳舴、陳師弟……呵呵,”
“他”輕佻地念着這個稱呼,拿出裝着引雷丹的瓷玉瓶,放在手中把玩着:“明明知道是咒而非反噬,卻還是在醫修面前撒了謊,本座都有些搞不懂你的意圖了~”
“難不成……是對小玉别有所圖?”
陳舴面無表情:“滾!”
一聲下去,他竟真的回到了自己體内。
陳舴眼裡閃過深思。
耳邊陰恻恻的聲音卻未散:“以你的資質……安心供本座驅使還有突破平劫三重的機會,本座明明‘聽’到了不甘,震得人耳朵疼的不甘,自你心底傳出~”
“你難道不想得道長生嗎?陳師弟~”
陳舴充耳不聞,徑直拿出一顆引雷丹咬碎咽下,盤腿而坐。
“呵呵,别白費力氣了,憑你自己根本解不開本座的傀儡咒……”
*
“傀儡咒?”
聽到這三個字後,周青餘眉頭緊鎖。
周家人的聲音從簡易的靈陣中傳來:“是,之前三長老派來找您麻煩的三名旁支子弟明明命燈已滅,不久前卻有人來報,說在街市中看到了他們的身影。”
“常閣主下令追蹤許久,昨天才捉住一人。”
“那人如何?”
“常閣主剖開了其心腹,裡頭全無血肉,淨是稻草、符咒之類的填充物。”
“常閣主說這人的屍體被下了傀儡咒,特來讓屬下向您禀報。”
“我知道了。”周青餘還想再說什麼,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今日先到這。”他當即散了靈陣,脫下外袍放到一旁,重新躺回床上。
書靈瞧了一眼剩下的靈陣痕迹,順手幫他抹除幹淨,“他”慢悠悠道:“你當初綁定的攻略對象若是常影,早就能攢夠回家的好感度。哪還需要像現在這樣,一邊絞盡腦汁地想怎麼讓沈雲谏沾染情愛,一邊又害怕他知道後,你們之間十幾年的情誼徹底灰飛煙滅。”
常影是周青餘幾年前按照原書劇情救下的天守閣少閣主,對他的心思簡直就寫在明面上。
周青餘面容平靜,他毫無動容地錘了天命之書一下,賞了書靈兩個字:“閉嘴。”
天命之書“砰”地一下落到床鋪上,書卷中間下陷後又恢複成原樣,“你真是……”
門外的腳步聲清晰可聞,天命之書抖了抖,書靈收聲,徹底閉上了嘴。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三下,沈雲谏的聲音緊接着響起:“我進來了?”
“嗯。”
沈雲谏一開門就注意到了挂在椅背上的外袍,他走了兩步,拿起外袍放到自己膝蓋上坐下,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後,他故作嚴肅:“你方才從床上下來了?”
周青餘被沈雲谏的樣子唬得一愣,視線遊移,有種背着他做事突然被發現的心虛之感,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嗯……隻是覺得不能一直躺在床上……”
“不是可以聽雨聲嗎?”
“一個人聽……有些無聊。”他聲音如羽毛般輕飄,說出來的話也似抱怨似撒嬌。
周青餘顯然察覺到了這點,但他隻是唾棄了自己一瞬,就繼續若無其事道:“我等了你許久,你都沒回來……”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