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市小路,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鮮少能看見行人。
三個排成一列的人走在路上便格外顯眼,更别提身後不遠處還慢慢跟着輛豪車。
前面的人西裝革履,抓住後面人的手,倒退着走;中間那個腳步虛浮,嘿嘿傻笑;最後那人抓着喝醉人的衣角,雖然穿的正經,但行動直愣愣,像個木偶人。
說得陰森點,有點像趕屍人。偶爾經過幾個人,都是飛快看一眼就加快腳步。
招漁沖着遠去的人揮手:“拜拜!”
周舜煜走在他前面,把人手拉下來攥緊:“不要再打招呼了。”
招漁彎着眼睛,聲線像是被在酒精裡泡過,也跟着黏糊糊的:“少爺?”
周舜煜被他拉長的調子叫得半分脾氣沒有:“我在。”
他擡頭對上助理麻木的視線,伸手把他眼皮落下,又歎了口氣。
半個小時前,他打開廁所隔間的門,看見“食物中毒”的助理在馬桶上坐着。
雙腿并攏,雙手放在膝蓋上,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看就是被人特意擺成這個動作。
周舜煜當即松了口氣,随即心情有些複雜。
又是“失魂”。
招漁站在助理面前:“我想上廁所,你可以讓開嗎?”
助理當然是沒有回應,招漁又大聲問了一遍,正巧有人來上廁所,剛進門就聽見他這一聲吼,被吓得激靈一下。
周舜煜想捂住臉,假裝他也是來上廁所,和這個醉鬼沒有一點關系。
招漁拽住助理的耳朵,剛想湊近了問,便被人捂住嘴。
周舜煜把人拉出來:“抱歉,他喝醉了,你繼續。”
來上廁所的人點頭,匆匆忙忙上完離開。
廁所又隻剩他們三人,周舜煜看着一個醉鬼一個呆頭鵝,頭疼的捏捏鼻梁。
這都什麼事啊。
招漁看他捏鼻梁,紅着臉湊上來:“少爺你又頭疼了嗎?是不是睡不着了?我給你唱安眠曲。”
溫熱的酒氣灑在他鎖骨的位置,懷裡熱乎乎的人開始小聲哼歌。
周舜煜聽了半天才聽出是蟲兒飛。
“你有點跑調。”他伸手打開水龍頭,在手上沾了水,在招漁臉上輕輕拍。
招漁被冰了下,皺着眉想躲,又被抓着戳了幾下臉蛋。
他皮膚很嫩,戳一下會輕輕回彈,周舜煜看着好玩,捏起來又松開,等把人抓煩了才停。
“醒醒酒吧。”周舜煜看他捂着臉躲到角落,又看向另外一個。
這麼扔在這肯定不行,要是被人看見,恐怕明天就得上報紙。
他想了會,站到助理身邊:“起立。”
對方沒反應。
招漁看着他,小聲道:“你可以直接拉他,就像玩木偶娃娃,你會玩木偶嗎?”
周舜煜思考:“你可以給我示範嗎。”
招漁颠颠跑回來,幫他把人從馬桶上拉起來:“就是這樣……”
周舜煜努力找詞誇他:“你真好。”
他忍不住又伸手捏招漁的臉。
招漁癟嘴,也伸出手在他臉上捏:“你沒有臉嗎,為什麼要捏我的。”
周舜煜失笑,有樣學樣把人拉起來,順便哄着招漁下樓。
好在三人中間還有個行動力,周舜煜原本想開車回去,但到了車庫,招漁死活不上車。
周舜煜好不容易把助理塞進車裡,擡頭就看見招漁戒備地站在遠處,放緩聲音:“過來,那是别人家的車。”
招漁搖頭:“我隻會開這輛。”
他旁邊的是一輛黑色賓利。
周舜煜走到他身邊:“我會開别的車,我帶你走。”
招漁很堅決:“不行,我要開這車去保護主角,主角很命苦的。”
主角又是什麼?
周舜煜耐心耗盡,想着把人也塞進車裡算了,沒想到他剛想把人拉到車邊,招漁就開始小聲念叨:“我不想坐這個車,你能别讓我坐這輛車嗎。”
周舜煜手頓住,很快又去開車門。
“可以不坐這輛車嗎,求求你了,我們可以去看月亮嗎,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招漁碎碎念,“你不想和我散步嗎?”
周舜煜強迫自己不去聽醉鬼說話,剛想關車門,就看招漁耷拉着眼睛,可憐兮兮坐在座位上:
“為什麼不想和我一起散步呢,爺爺和奶奶都很喜歡散步的,但是我已經好久沒有散步了。”
周舜煜關車門的手停在半空,終于,他歎口氣,彎腰把安全帶解了:“下來吧,我們去散步。”
于是便有了路邊詭異的一幕。
周舜煜看着面前搖搖晃晃的人:“可以把助理送到車上嗎。”
招漁仔細思考,轉頭看助理:“不可以的,他這樣會被人發現,需要我在身邊看着他。”
就這麼走了半圈,也早就被發現了。
周舜煜看着後面車,遠遠搖頭。
司機在幾人身後慢慢移動,閃爍兩下車燈,算是收到。
周舜煜收回視線,突然抓住助理的手,在招漁的肩膀上輕輕打了下。
招漁呆住:“你幹嘛!”
“他打你,”周舜煜面不改色,“我看見了,我們不要帶他散步了。”
招漁皺眉:“打人是不對的,我們不和他一起。”
“好的,”周舜煜拉着助理把人塞到車裡,僞裝成喝醉睡着的樣子,又回到招漁身邊。
少了個人就方便多了,他現在隻需要再把招漁哄上車就可以了。
招漁看着他回來:“你把他打死了嗎?”
“沒打死,”周舜煜拉住他的手,“我們走吧。”
招漁哦了聲,乖乖跟着他走,嘴裡也不閑着:“我給你惹麻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