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立馬離開我的家,你們說的任何話我都不會聽。想要我聽你們的話,那就請多年前我求着你們幫我奶奶的時候一言不發的樣子改一改。”
提到這件事情,許多人的臉色各異,他麼竊竊私語許久,最後還是領頭的男人看了一眼雪漱身後的陌生人,直接離開了。
一時間整個房間又恢複了原來的安靜。
餘簡一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看着依舊背對着他的雪漱,神色莫名。
在這之前,餘簡一從未想過雪漱還有這麼強硬的表現,畢竟之前的雪漱是被周懷青故意弄傷還會反過來道歉的人。
就好像是之前一直是泥塑雕像一般的人,忽然成了堅硬無比的玉石,骨頭很硬。
餘簡一沉默不語,卻在思考的瞬間,瞥見了屬于雪漱身上的不同。
雪漱的身子顫抖個不停,忽然傳來了低低的嗚咽聲,戴着頭上的三角巾簌簌作響。
餘簡一将手搭在雪漱的肩膀上,随後稍稍用力拉過,瞧見了雪漱的臉。
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眼睛泛紅,眼淚打濕了睫毛,好似一團黏糊不清的羽毛,唇肉被雪漱死死咬住。
餘簡一皺着眉伸手鉗住雪漱的下巴,稍稍用力,讓雪漱的嘴巴張開。
被咬住的唇肉在刹那間冒出了血珠,口腔内的舌尖一閃而過,很快雪漱就強硬地閉上了嘴,什麼都瞧不見了。
“痛嗎?”餘簡一垂眼,長而直的眼睫落下,輕聲發問。
雪漱搖搖頭,不願意開口。
餘簡一松開手,緊接着站定遠離雪漱,随後從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了手帕。
手帕做工精細,在角落裡繡着一個Y字,遞過來的時候散發出一點水果香。
“擦幹淨眼淚。”餘簡一安慰雪漱,“先打起精神把你要做的事情做完。做完之後和我一起離開。”
“你也知道,你現在已經和那群人撕破臉皮了,繼續在這裡不過是等着被欺負。和我一起離開,回去繼續讀書。”
餘簡一的身量很高,他垂下眼皮低頭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比雪漱成熟不少,明明是同樣的年紀。
雪漱輕輕吸了吸鼻子,用柔軟的手帕擦幹淨眼淚:“謝謝你。”
很多時候表示感謝代表着一種默認的同意,餘簡一嘴角噙着一點笑意,說:“不用謝。”
*
在雪漱的計劃中他隻需要為奶奶守靈一晚,随後便準備帶着奶奶往鎮上的火葬場焚燒,随後帶着一小節骨頭留下的骨灰前往餘簡一的城市。
但他忘記了一個因素,那就是這個村子裡和他還有交情的一個人能——仇措。
那是一個夜晚,雪漱已經收拾好了全部的東西,火葬場的員工已經發了消息明天早上就會到。眼下雪漱要做的隻是等待。
餘簡一正在外面和他帶來的人不知大交談着什麼。雪漱沉默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雪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讓我進去?你和雪漱是什麼關系?憑什麼攔着我?”
雪漱猛地起身,随後來到門口。
仇措正被餘簡一帶來的秘書們攔住了去路,此刻滿臉怒氣,下一秒似乎就要爆發了。
就在仇措準備動手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雪漱。
“雪漱!雪漱!我有話和你說。”仇措的頭發長了,依舊隻戴着一邊的耳釘,看向雪漱的眼神帶着許多情緒。
餘簡一回過頭來看向雪漱,沒有什麼表情,最後隻是揮揮手,讓秘書放行了。
雪漱看着仇措向他走了,心裡卻又許多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情緒,他捏了捏自己褲子的口袋。
“雪漱,我知道奶奶去世了你很難過。我想要來問你的是,你要重新回去讀書嗎?我問了老師學籍還在這裡,你還可以重新讀書。”
仇措的語氣很激動,卻依舊克制地站在距離雪漱一步遠的位置。
“我會重新讀書的,但是我不會在這裡讀書。”雪漱的一隻手揣在褲兜裡,沒有看仇措的眼睛。
仇措整個人僵住了,似乎不敢相信雪漱竟然不會在這裡讀書。
“那你要去哪裡?”仇措追問。
“京市,我到到時候會帶他去更好的高中讀書,會請老師給他補課。”餘簡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雪漱的身邊,随後站定,緊接着手往下,順着雪漱的手來到他的口袋。
緊接着一封信忽然被拿出來。
“既然雪漱都要離開這裡了,這封他之前就不願意收的信就還給你。你拿着信離開吧。”
餘簡一說話舒緩有度,薄薄的眼皮撩起看向仇措。
與仇措相比,餘簡一情緒穩定,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包括雪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