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底氣的孩子從不畏懼黑暗,因為他始終相信背後有人,燈下有家。
哪怕是在精神病院茁壯成長的少年。
“呼哧”一聲,茗天猛吸一口氣,再擡眼,他的手已然觸碰到卧室床上嬌憨的“睡美鬼”。
霎那間,緻死的恐怖因素通通消失,床前徒留下滿身冷汗的茗天,他真的差點就憋死了......
茗天怔楞地看向自己伸出的手臂,如果中途放棄,再假的幻想都會騙過大腦,人類的脆弱,他們的身體是真的會因為欺騙停止機能。
意識到劫後餘生的茗天睫羽輕顫,他俯身看向手掌下瑟瑟發抖的小鬼。
長得亂七八糟的身體,慘白且沒有瞳仁的眼睛眨巴眨巴,撇開難以言喻的外觀,靜悄悄整體看起來就是無辜的小可憐。
在茗天靜默地注視下,靜悄悄委屈地撅起嘴巴,它拿眼前的人類真得沒招了,吓也吓了,殺招也用了,但這家夥兒固執的如同倔驢,不達目的不放棄。
真的太讨鬼厭了!
靜悄悄縮成一團,暗暗腹诽:我隻是想獨自一鬼待着,做鬼好難!做一隻睡覺休眠的鬼更難!
它越想越委屈,整隻鬼克制不住淚腺翻湧,出于害怕,靜悄悄哭起來都不聲不響。
可憐鬼的鬼設簡直焊死在它身上。
茗天欣賞着靜悄悄身體各處一抽一抽的小觸角,它們數量很多,像極了顯微鏡下細胞的觸手,随着身體主人的情緒變化,它們或搖曳或抖動。
茗天從沒見過這麼奇特的造物,好奇心不免有些重。
靜悄悄異常虛弱,它甚至害怕人類的親密接觸,于是一拱一拱的身體悄咪咪做着逃離的預備動作。
少頃,茗天豎起食指貼緊唇瓣:“噓!别動。”
此聲一出,宛如惡魔低語,靜悄悄:不敢動不敢動......
茗天進入遊戲通關後的放肆掃圖,靜悄悄已然成為了他的俘虜。
那根橫插在靜悄悄□□正中的巨型枝條,茗天試圖拔出來,靜悄悄驚恐的小眼神止不住往他身上飄,理應是腦袋的部分瘋狂左右搖晃。
茗天最終打消了硬拔的念頭。
他将小鬼抱起,軟綿綿的鬼軀堪比爛泥,茗天勉強找準眼睛的位置,雖然它們一個在左上,一個在右下,距離相差甚遠,但止不住的水龍頭勉強也算顯眼的标識。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靜悄悄宛若史萊姆的身體,茗天顧得了前頭,顧不了後頭,它已經是滿身瘡痍,快要跟床鋪黏在一塊的靜悄悄許久沒有走動。
是的,作為一隻鬼,它爛在床上,就像無藥可醫的絕症患者。
“疼!”靜悄悄嘗試模拟人類的發聲器官,當第一個久違的字蹦出來,它像是委屈到極緻的孩子。
“疼啊!疼!我好疼!”
呱呱落地的嬰兒發出第一聲哭腔,緊接着無法自控地宣洩着對世界的不滿。
茗天被吓得一激靈,他好久沒有如此手足無措,親密抱在懷裡的第一隻鬼,張口就是凄厲地喊叫。
這隻與衆不同的小鬼跟精神病院的鄰居南轅北轍,它弱小、醜陋、啼哭不已,鄰居們強大、不羁、從不示弱。
站在茗天的視角,陰陽兩氣,人本該是純白,鬼應該是純黑,而他眼中的靜悄悄,就像一桶黑色的顔料混雜着無法融入的白漆。
如何形容呢?
就像無數條刺眼的白色泥鳅在泥潭裡歡快地遊竄,看似自由,實際上滿是瘡痍。
細看,它真的好髒。
茗天擺弄着,靜悄悄其實并不是赤身裸體,破爛不堪的被子卷入扭曲的身體。
布料和糜爛的肉塊死死黏在一起,血肉混雜着莫名其妙的物質,茗天試圖抽出一些碎布纖維,但幾乎是稍許用力,懷裡的小鬼反射性疼得掉眼淚。
茗天思索:原來不是純醜,身體多餘的部分遍布無法控制的腫瘤,它們過度生長,無節制地裹挾着觸角、枝幹、布料......
茗天的眼睛能輕易地分辨黑與白,人類的污染清晰可見,鬼反之,亦能被他治愈。
死馬當活馬醫,再如何靜悄悄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分離-淨化-反哺,哭累的靜悄悄宛如砧闆上的死魚,它已無力反抗,隻能低垂着腦袋,用有限的視野盯着茗天落下的手掌。
抛開特殊的核鬼能力,靜悄悄還是一隻羽翼未滿的未成年鬼。
“乖——”茗天鎮壓住它不安分扭動的腦袋。
人類的體溫,即便是茗天偏低的溫度,對鬼而言也是溫暖的。
茗天眼眸低垂,溫柔的嗓音安慰道:“很快就不疼了。”
說到做到,是男人最美好的品德。
“舒服!”靜悄悄舒展着身體,從下意識反抗,過渡嘗到甜頭後的徹底淪陷,它隻堅持了三秒。
“舒服舒服舒服舒服......”
數不盡的心聲快要溢出,這雙溫暖的手緊貼着它,靜悄悄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舒爽,疼痛和恐懼全部消失不見。
那些污染,不被核鬼接納的陽氣,對鬼有害的畸變通通被吸走。
十秒,靜悄悄體表的觸角盡數脫落,二十秒,橫插在胸腔的枝條穿透身體,三十秒,遍布全身的腫瘤慢慢消解。
對比它的輕松,茗天顯然并不好受。
靜悄悄的核鬼是自己内心無法抑制的恐懼,茗天接觸它,随着小孩畸變的部位逐漸跟蛻皮一般剝落,大量的恐懼湧入茗天心頭。
使用能力的副作用,茗天的心髒突突直跳,腦袋差點被海量的信息刷宕機。
索性靜悄悄跟蜘蛛饑渴難耐的情況不同,茗天治愈它的同時,靜悄悄身體裡的陽氣通通流入茗天體内,有失有得,一邊補充能量一邊使用能力,也不至于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