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賀總兩個字,謝未九恍惚了一瞬,然後果斷轉身,把自己藏進無數個同樣穿着弟子服的群演裡。
作為投資方,賀雲堂去探班是常有的事,但他現在和賀雲堂的關系比較尴尬,能不見還是不見,不然萬一出了什麼事,他也不好解釋。
跟着群演一起退了場,謝未九還了戲服,跟别人一起蹲在路邊扒盒飯。
大鍋飯的味道隻能說中規中矩,清湯寡水的,嘗不出什麼味道,好在謝未九不是在錦衣玉食裡長大的少爺,隻要不是太難接受的黑暗料理,他一向來者不拒。
可不知怎的,吃了兩天的盒飯今天格外難以下咽,謝未九心不在焉地扒拉着塑料盒裡的青菜,實在沒什麼胃口,幹脆都給了備胎。
厚重的戲服悶得他有點輕微中暑,借着衛生間的水龍頭洗了把臉,清涼的水流沖散了一部分暑氣,但太陽曬得人頭暈目眩,謝未九抹了把臉,忽然覺得很沒勁。
不想吃飯,也不想當群演,不想拿主角刷分,什麼都不想幹。
他還了戲服,躲進公用的休息室,拿着裴斟留下來的毛毯和耳塞,把自己團吧團吧塞進行軍床上,囫囵睡了個午覺。
公用的休息室總是有很多人進出,即便是午休,也免不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好在耳塞還有點用處,雖然吵,但他依舊睡得很熟。
或許是這幾天心事太多,他竟然又做了夢。
他走在一片樹林裡,天很高,空氣也很好,花開得很漂亮,樹葉飄落耳畔,又被風卷入高空。
他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葉柄從指縫中劃走,紮下了一道小刺。
不是很疼,也不算太癢,可也沒辦法忽略,謝未九掙紮着從夢裡醒過來,依舊忍不住摩挲指腹。
脫離夢境那種不舒服的還是如影随形,他坐起來盯着手指看,那裡一片光滑,指紋分明,沒有刺,卻依舊紮得他難受。
正發呆,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下:“怎麼了?”
謝未九:“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人聲把他吓了一跳,明知道大白天公共場所不會鬧鬼,謝未九還是被驚出一身冷汗。
行軍床被他帶得一晃,眼看就要側翻,一隻手臂攬過他的腰,把他扶穩了。
謝未九驚魂未定地擡頭:“賀總?”
賀雲堂松開手:“嗯。”
謝未九有點搞不清狀況,但人都找來了,總不能晾着,他拍着胸口順了順氣,拿開毯子,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裳。
午休的時間休息室關了燈,寬敞的房間裡隻有陽光透進來,他還了戲服,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襯衫,陽光一照,那層薄布料幾乎要失去作用,朦朦胧胧勾勒出一截清瘦的腰線。
想起自己剛才摟過什麼地方,賀雲堂視線一頓,略有些倉促地移開了眼。
謝未九睡的有點久,休息室隻剩下零星幾個人,和他們兩個拉開了一個對角線的距離,假裝忙碌實則餘光全在他們兩個這邊。
想到自己剛才在人家的注視下睡覺,他就渾身不自在,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規規矩矩把毯子疊好,才拉了張椅子在賀雲堂對面坐下:“您來多久了?怎麼沒叫我起來?”
“沒多久。”賀雲堂答,“看你睡着就沒叫你。”
“哦。”謝未九應了聲,又問,“您找我有事?”
賀雲堂一時無言。
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都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如果不是自己的聯系方式還躺在黑名單裡,他都要以為他們兩個還是一樣的親密無間了。
他心裡不太舒服,又不好說什麼,轉而道:“謝董問這幾天怎麼沒看到你。”
謝未九低頭看了眼手機,消息沒有,電話沒有,他父皇真想知道,怎麼不直接來問他。
别不是碰見了随口一問,賀雲堂就過來找他了吧。
他壓下心裡那點微妙的感覺,想主神應該是探班聽人說自己在這兒,所以順便過來看一眼給他父皇交差,畢竟他算個什麼東西,哪裡值得賀大總裁特意跑一趟。
他誠懇道:“不好意思我給忘了,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您還有事嗎?”
賀雲堂:“……”
他頓了下,起身去開了燈,屋内瞬間一片大亮,謝未九被晃得眯了下眼,擡頭就看見賀雲堂冷若冰霜的一張臉。
謝未九:……?
這什麼表情?難道是他碰到了什麼安全隐患怪在他頭上了嗎?跟他沒關系啊,有問題應該找警察。
他一臉戒備:“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我這幾天可什麼都沒幹。你要是有問題應該去報警而不是找我麻煩。”
賀雲堂被氣笑了:“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謝未九遲疑:“這不好吧……”
“為什麼生氣?”
謝未九:“嗯?”
“覺得我目的不純?接近你是别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