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隐隐的憂慮,因為自己即将與對方分别,被沖淡了。
這也是孤雁飛最後一次有這樣的閑情逸緻喝茶,自那以後,日子就沒有平靜過。
自從離開那山谷,她便以上山采藥、捕捉毒物換取銀兩,隻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此處藥房竟然收取許多價格昂貴極其稀少,卻對凡人無甚作用的藥材。
她沒有多想,隻道是有修士曾往這裡購買藥材。
但從來到這裡的第七天起,她就頻繁遇到怪事,比如本不該在此處出現的已經認主的靈虎襲擊她,又或是莫名在山中迷路。
此時已經是一月以後了,孤雁飛面前放着一杯淺黃色的茶,茶色渾濁,她并沒有端起來,并不是因為這茶劣質,而是因為她心下憂慮。
連日煙雨讓着大街小巷都染上泥濘,她坐在二樓客房,面色凝重,透過那條并不算大的縫隙看着街道上的情形,樓下這波人已經過去了兩撥,卻依舊沒有離去的意思。
之前被靈虎突然襲擊,身上的傷還未大好,此刻因着陰雨還有疼。
最近七日她就總感覺身後有人跟着——直到此時她才确定了是千機閣的人。
好在她察覺後有意隐匿身形,對方并未真正找到她的所在。
她飲下面前的茶,暗道,難道往這邊藥房購置藥材的,竟然是千機閣?
接下來的幾日,都十分平靜。她掂量了下自己的儲物袋,最近的生活應該是夠了。
“吱呀”——門被推開,孤雁飛正在愣神被這聲音驚到,轉頭看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那老婦堆着笑臉道,“小姑娘,你這幾日住得還好?”
“很好,承蒙關照。”孤雁飛面色不改,隻是點點頭。
那老婦收拾了桌子卻沒有着急出去,又殷切道,“我見你今上午同那個黑衣服的人說話?”
“嗯?”孤雁飛細細回想了一下,“你說的是那個配劍的刀客?”
“是,她是外地人。你們是相約這幾天要出去?”
“怎麼了嗎?”孤雁飛不置可否。
“這幾日宵禁特别早,白天也管得嚴,不是必要的話,姑娘最好不要出門。”
“為什麼?”這幾天到街上的捕快的确多了起來。
“你們都是外地人,所以你們不知道。我們這裡每至寒食前後陰氣就重的很,夜間常有食人的怪物出沒。前兩年這裡新上任的縣令請了仙門中人來看,方才收服了這怪物,但是聽說這兩年這怪物的後代也出來作亂,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喜歡挑你們這種沒有背景的小姑娘。”
“你的意思是這怪物開了靈智,能确認誰是有背景的,誰是沒背景的?”
那婦人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又擺擺手,“總之,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呀。前兩年就有像你這般年輕的女子和男子,殒命于此,家裡又遠,連收屍都沒人收啊。”
見孤雁飛沒有什麼反應,那婦人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準備端着,東西出去。
“哎,等等。”孤雁飛上前,又從袖中拿出些碎銀來賽給對方,“住這些日子勞煩關照了,這是有一點心意。”
那老婦忙不疊地收下,然後被孤雁飛拉了回去重新坐下。
“唉,那您多說一些,我初來乍到的确實不太清楚,那怪物是何模樣,可有人見過?”
“我聽說那怪物通體金黃,可大可小,眼睛最厲害,像是火爐一樣燒着。之前有人看見了便瞎了眼。”
“見過這怪物的,還有活口?”
“是呀,這也是他精神正常的時候說的,可惜人不久之後就瘋了。到現在已經死的半年有餘了。”
“老婆婆,您知道的倒是很多。”
“我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了,這地方邪性。也就是我看你面善,不忍你出事,方才告訴你。”說着說着,這婦人啐了一口,“這官府每年都發通告,說是能降伏這怪物的人可得黃金百兩,隻是我看能收複這怪物的人啊,恐怕是看不上我們凡人的這點錢咯。”
那老婦深深歎了一口氣,終于收拾好了東西出了門。
孤雁飛撚了撚手指,心道到底是仙門中人,變化得了容貌,學得了神态語氣,卻不了解凡人,一個常年從事浣洗的人,手上居然一點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