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兩年轉瞬即逝。
今日越子衿照常在練刀,逢春拿着一封信件來到後院。
“小姐,收到一封信,似乎是德生宗發來的。”
越子衿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邀貼,“越府親啟,德生宗将于祈安三十一年二月十一開啟山門,征招門徒。世家後代名額為一人,滿足三靈根且修為及至練氣者可于鴻澤道報道。”
“怎麼邀貼來得這麼晚,”曲有晴不滿道,“今天都正月廿六了,確州離德生宗的距離可得走上好幾天呢。”
逢春發出和她一樣的感歎,指責德生宗對她們的輕視。
越子衿倒不在意輕視與否,雖然一早就知道要離開這個地方,但這天真的到來時,心中卻有一種難言的酸澀。
見她沉默,逢春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膀,“小姐,去和山下的人道個别吧,我去給你收拾行囊。”
“好……我盡量早點回來。”越子衿把斷夢交給她,轉身向山下走去。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越子衿還不太願意下山,一是當時的她忙于訓練,二是她實在不了解這個世界的一切行為準則,哪怕是交談方式和物價這種簡單的問題她都不懂,這種不懂造成了她與這個世界的脫節,久而久之也就越發逃避下山了。
後來曲有晴說小孩子這樣容易自閉,未來去德生宗交友得出大問題,硬是要拉着她下山。
越子衿拗不過,隻好在她的教導下一點點學習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
好在學習是有用的,在近一年裡她交到了除蔣老闆之外的許多好朋友。
可如今這些好朋友反倒成為了她的牽挂。
“早知道就不聽曲有晴的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她走進蔣家布莊。
蔣老闆見來人是她,連忙迎上來,“小越家主來啦,這次是買衣服還是和我聊天呀?”
“都不是。”越子衿回她,“我是來和你告别的,德生宗開啟山門,過兩天我就得去報道了。”
蔣老闆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猛地對遠處的夥計喊:“别做手上的功夫了,快去給小越家主多收拾幾件衣裳送到山上去!”
夥計懵懵懂懂應承下來,連忙去收拾少女穿的成衣。
看着她的動作,蔣老闆真是恨鐵不成鋼,“你就拿那幾件衣服幹嘛?小越家主不會長身體嗎?各個年齡段和季節的衣裳都備着啊!”
“哦哦,知道了!”夥計答應。
蔣老闆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回頭又換上笑臉,“今日不開店了,我帶你出去玩。”
說着,便帶着越子衿往不遠處的首飾鋪子走。
這家首飾鋪子的老闆是蔣老闆的遠房表妹,越子衿叫她施施姐。
當年那隻追着越子衿滿街跑的大黑狗便是施施姐養的看門狗。在得知自家狗子這麼好鬥後施施姐教育了它好一頓,從此隻要見到越子衿這狗就搖着尾巴賣乖。
“施施,開店停一停。”蔣老闆用手指輕叩櫃台,“小越家主要去德生宗報道了,今天我們陪她好好玩一轉。”
“這麼突然?”施施姐訝然,連忙叫來店夥計,“你快多拿些首飾送到越府去,金的銀的綢的紗的,發钗發簪步搖發帶,每樣都備着點。”
越子衿連連擺手拒絕,“施施姐,我平常也用不上這些東西,不用麻煩了。”
夥計也附和:“就是就是,她平常又不打扮。而且越府修得這麼高,走上去不得累死了……”
“越越啊你不懂,雖然你不愛打扮,但是總有場合得用上的。而且就算你不用,平常收起來,逢年過節送人也是維系感情的方式。”施施姐耐心和她解釋,然後轉頭呵斥夥計,“沒用的東西!越越年紀輕輕過年時都能來幫忙抗年豬,你二十好幾的人了爬個山就要死要活!”
“你家夥計真是墨迹死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沒必要用這麼高的月錢請家裡塞的關系戶。”蔣老闆不悅,“我們先去找小鐘了,一會兒茶樓見。”
蔣老闆口中的小鐘正是那家生意極好的點心鋪子的老闆,鐘老闆和蔣老闆同齡,從小到大一直被長輩拿來相互比較,導緻兩人成了冤家,從書院第一競争到桑梓鎮營業額第一。雖然如今桑梓鎮首富成了後來居上的越家,但她倆依舊樂此不疲地争着第二。
“小鐘,小越家主歡送會多缺一,是女人 就來!”蔣老闆隔着極長的隊伍沖鐘家鋪子大喊。
“你叫喚什麼呢?什麼歡送會?”隻聽鐘老闆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德生宗開山,小越家主要去報道了!”
“什麼!”鐘老闆差點劈了嗓子,“排隊的鄉親們不好意思哈,明天再來吧,我給你們優惠!今天剩下的點心我全送給小越家主了!”
人群一陣哀嚎,越子衿縮到蔣老闆身後,不太好意思地大聲喊:“鐘老闆你繼續賣吧,我吃不完……!”
鐘老闆撥開人群來到她面前,“沒事,剩的也不算多,你路上吃剛好;最近天冷,本來就是幹貨,還能放上好幾天。”
“謝謝……”越子衿小聲說。
“多大點事!”鐘老闆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問蔣老闆,“你說的歡送會在哪開啊?”
“說得跟我們這丁點兒大的鎮有什麼場地似的,”蔣老闆嫌棄地看着她,“除了去茶樓還能去哪啊?”
鐘老闆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牽着越子衿的手往茶樓走。
這一路上但凡遇到熟人就叫上一起,以至于一堆人馬啟程去越府送東西。
最後十幾個人一窩蜂來到茶樓,蔣老闆大手一揮,“今天這裡我包場了,無關緊要的家夥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