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奶油爆米花這種食物的攻擊性太強,常家飯館雖然門面小,又在街道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但隻要幫廚一開始做香脆米,那香氣盈滿兩條街外不在話下,永遠有被勾動饞蟲的客人順着尋來。
尤其是喜愛甜食的小孩子,哭着鬧着也要大人給買上一把。好在香脆米雖奇貨可居,定價卻走的是親民路線。
接連兩日,常家飯館的生意火爆,常濱數錢數到手軟,卻是痛并快樂着。
“……好想釣魚!”
一天之内,被拉來幫忙的常夫人能聽到二三十次這樣的抱怨。
釣魚這東西和遊戲一樣,極具成瘾性,一段時間不碰,心能漸漸淡了,但常濱和王理卻剛剛被容葭拉回坑,正在熱血上頭的時候。
常夫人十分嫌棄地道:“明日就是賞金賽了,你就不能再堅持一天嗎?”
“嗐,”說到這個,常濱面色更苦了,“容姑娘說,要在河邊現場烹魚,依舊是我掌勺,哪裡有工夫釣魚啊?”
常夫人道:“不是容姑娘,咱家飯館一天來不了兩個客。眼看容姑娘要帶着咱家一起掙錢,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就别嘟嘟囔囔的了。”
常濱無奈地道:“是是是,都聽夫人的。”
唉,還是好想釣魚。
由于常家飯館前立了宣傳的廣告牌,這兩日路過常家飯館的鎮民全都知道了容家姑娘要在河邊開賞金賽的新聞。
秋餘鎮是個平平無奇的小鎮,坐落在延江府的邊緣,鎮民不算富庶,平時沒什麼娛樂活動,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願意來湊湊熱鬧。
于是,容葭在晨光熹微中抵達清晖河畔,草地上竟然已經三三兩兩等候着一小波人。
“容姑娘來了!”
“容姑娘穿藍衣也好美麗。”
“咦,她身後的大叔手裡抱的是什麼?”
容葭愣了愣,沖圍觀的鎮民們友好笑笑,心想今天怎麼也得表現得讓這些瞧熱鬧的觀衆滿意。好在,她的确有備而來。
“先按說好的布置起來吧。”容葭對羅良材和小馬說。
小馬身上背着一個很大的布卷,向容葭點了點頭,就朝河邊一棵醒目的大樹爬了上去。他手腳麻利,爬到三四米高的樹幹中段,小心地将那布卷展開,用繩子系在樹上。
圍觀群衆這時看明白了,這是一塊寫着字的條幅,上面四個大字“比賽規則”,接着便寫了賞金賽的規則及獎勵。
以一個半時辰為限,釣到的魚無論大小,按總重量排先後次序。第一名彩金一兩銀子,第二名彩金五百文,第三名至第五名,彩金二百文。
參賽選手可以自備魚具魚餌,也可以從容葭這裡付錢購買。也就是無需釣魚經驗,無需提前準備,隻要有心便可參與。
小馬放好了條幅,跳下樹來,和羅良材一起展開他帶來的東西。莫清也在一旁幫手,他和小馬因為共同挖泥塘結下了某種戰友情誼,所以來友情幫忙。
拔出蘿蔔帶出泥,讓容葭哭笑不得的是,一大早莫清來家的時候,原見月竟也跟着一起報道了。容葭疑心她是又想蹭零食吃,可多一個人就多一雙手,這小丫頭今天指不定也能幫上忙,她沒理由拒絕人家。
大家就見莫清先找好一塊合适的泥地,松了松底下的土,将一截短竹子固定在泥土裡,接着羅良材把手裡的那截長傘以榫卯的方式與之扣緊,一拉一撐,赫然是把巨大的紙傘。
有人贊歎:“這東西遮日頭倒方便!”
容葭前世今生見過太多曬得黢黑的釣魚發燒友,她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不想變成那樣,這個世界沒有防曬霜,隻能上裝備了。
她又拿了一頂新編的寬檐草帽戴在頭上,纖細精緻的眉眼隐入清涼之中,嘴角帶笑地道:“好了,趁着常大叔還沒有來,我們先開一竿吧。”
在場許多人隻聽聞過容葭釣魚的逸事,卻還沒親眼得見,見容葭在河邊支起一張小凳坐着,紛紛圍了過來。
容葭也不藏着掖着,在衆目睽睽下打開自己的餌料罐,開始挂餌。
有人聞出了她餌料的特點:“容姑娘用了酒釀?”
容葭颔首。與前兩天三無開局捋起袖子就幹不同,今天的她準備得可謂面面俱到。
行話說:“肥水加酒,瘦水加蜜。”
食物豐足的水域魚兒通常不餓,更需要用對它們口味的食物引誘,而淡水水域中常見的鯉魚、鲫魚等都對酒的發酵氣味情有獨鐘。而在比較貧瘠的水域裡,散發甜味的蜂蜜類魚餌更有吸引力。
和人類一個道理,對于吃穿不愁的富人而言,馬卡龍是心頭好,但在餓漢面前,顯然一碗普通的陽春面才投其所好。
清晖河的自然環境相當好,算是肥水,因此容葭調配的餌料以加入曲酒為主,也稍微添加了一點蜂蜜——索性她上魚靠的主要是氣運外挂,想嘗試什麼樣的魚餌都可以。
挂好餌後,容葭從随身攜帶的竹箱裡又取出一支長羽毛。
不知是哪隻大白鴨貢獻的,潔白透亮,容葭習慣有浮漂釣魚,這次特地自制了一個。
她又在身前松軟的泥地裡紮了一小段竹子制品,衆人眼看着,卻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萬事俱備,容葭起身抛竿,手臂一揚,魚線輕輕蕩了出去,包裹魚餌的鈎身在水面如一片葦葉輕盈地漂過,不着痕迹沒入了水面。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有如重複了千萬次,像舞蹈動作般絲滑養眼。
抛好竿後,容葭将魚竿的末端靠到了地面的那截竹筒上,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那是個魚竿支架!
不常釣魚的人常以為釣魚就是枯坐一天,實際上,解放雙手的方法也很多。容葭舒舒服服地坐下後,心裡不免空落落的,此情此景,若是能有一個手機刷,不知道該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