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末刻,報名參賽的選手包括陸宇真在内已有十二名。
常濱雖不能參加,但王理和其他六個釣友毫無懸念地報了名,其餘四人容葭都不認識,三個像是玩票的鎮民,都向容葭租了釣竿,惟獨一個看着有點來頭。
那是個頭戴鬥笠、皮膚古銅色的漢子,釣魚人曬太陽多,不太好判斷年齡,大概三四十歲。漢子手裡提着一支竹制釣竿,手握部分已經被磨得褪色一半,他背後背着一個藤編的工具箱,透過藤條的縫隙,能猜出裡面都是釣魚的用具。
這是個行家,容葭判斷,說不定是這個時代的“職業選手”。
容葭正站在常濱身邊,便向他打聽:“你可認識那個戴鬥笠的人?”
常濱仔細看了一眼:“不認識,也不像是鎮上的人。”
莫非是專程從外地趕來的?沒想到僅僅兩天的宣傳,竟能有這麼好的效果。不論此人收獲什麼樣的名次,他回鄉時能把這裡開釣魚比賽的消息帶去,對容葭也是個免費的廣告效應。
容葭趁着沒開賽,走上去和那人搭讪:“這位大叔可是從鄰鎮過來的?”
走近一看,鬥笠漢子銅鈴眼,鷹鈎鼻,古銅色的皮膚上顴骨卻是赤紅,長了一張很不好惹的臉。
“那又如何?難道外地人不讓參賽?”他開口聲音粗糙又洪亮,語氣卻不友善。
容葭怔了怔,固然有點不高興,但來者是客,不好表現,腦子一轉,笑着解釋:“隻是鎮上的釣友都未曾見過閣下,今日大家以釣會友,難免有彼此結識的心思。”
鬥笠漢子聽她這麼說,也不好再說重話,低頭擺弄自己的釣線,口中道:“若之後的比試中表現不濟,也沒結識的必要了,再說罷。”
他這麼油鹽不進,倒像是個來砸場子的。容葭在鎮上一下子出了名,指不定有人看她不爽,但結仇的目前隻有一個。
鬥笠漢子會是餘富叫來的麼?她思忖片刻,索性提前擔心也沒有用,隻能随機應變。
容葭站起身宣布:“巳時已過,報名結束。參賽者共十二人,還請各就各位。”
釣位,當然也是有說法的,在釣魚中起的作用至關緊要。也是這個原因,網友們刷短視頻常常能看到釣魚佬蹲在各種匪夷所思的地方,從高速路大橋,到不知名旮旯中的“污水溝”。
幾個經驗豐富的釣友早就用目光鎖定了自己心儀的位置,隻等容葭一聲令下,就胸有成竹地各自奔赴。
隻有王理一人被三個鎮民拽住:“王先生,這釣位該怎麼選?你和我們說說呗。”
王理啼笑皆非:“咱們都是參賽者,我教你們,何來公平?”
“可……可沒人教,我們如何有章法?”那三人抓耳撓腮,不甘心地打算耍賴。
王理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容葭,容葭失笑:“諸位不必太擔心,這段河道的地勢相仿,沿岸皆可下竿,并不會有大出入。”
高處忽然傳來一聲不認同的嗤笑,卻是那個鬥笠漢子,他占據了一塊大岩石上的釣位,正是原聽寰也站過的人那個位置。
顯然,容葭随口的一句話被他打成了外行人。
容葭皺了皺眉。畢竟那幾位鎮民沒有釣魚技術,估計連怎麼抛竿都要偷看其他選手,她的話雖然不足夠嚴謹,但放在他們身上,沒必要那麼锱铢必較吧。
再說了,對于容葭本人,隻要不是魚過不來的地方,确實差别不大。
她擡眸望向陸宇真,小朋友臉上挂着糾結的神情,欲言又止,恐怕也是想向人求助,但聞見場上的火藥味,又不敢開口了。
容葭沖他點點頭:“陸小公子,你就在那個位置抛竿無妨。”
她走到存放雜物的草地上,撿起一根三米左右的小釣竿,配了合适的魚線,遞給陸宇真,順手搬了一張凳子坐在陸宇真身旁。
既然鬥笠漢子不屑她的說法,她也不妨用事實證明,笨蛋克天才,讓他感受一下被新手光環支配的恐懼吧。
少時,幾個外行人士也選好了釣位,比賽正式開始。
容葭坐在陸宇真身旁,相當于給他套了一個錦鯉BUFF,小馬和莫清負責幫忙巡場——實際上不太需要監督,到場的觀衆已經有幾十上百,衆目睽睽之下,作弊行為逃不過群衆雪亮的眼睛。
另一頭,常濱經過一番望河興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燒起了竈台。
容葭卧床的時候并沒閑着,躺在床上饞美食,背着羅媽将烤魚的食譜寫下來,讓小馬幫忙送去常家飯館。小馬剛剛從福報崗位轉到容葭這裡,每天不但不連軸轉,還被留在常家飯館試菜,才過兩天已經有長胖的征兆。
這個員工福利,太有競争力了。
由于這個世界沒有辣椒,容葭給常濱的菜譜是豆豉烤魚,常濱私底下已經測試過幾次。魚的肉質不能老,也不能太細嫩,經過大火初炸,形成的肌理和酥脆表皮最能吸收湯汁,配上濃厚的豆豉與少許花椒,讓人食欲迸發,一口氣能下三碗飯。
容葭吃的烤魚最多也就兩三斤,她從來沒有想過,二十斤的魚烤起來是什麼樣子。
但常濱拍着胸脯說:“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