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嫣的眼淚吧嗒吧嗒向下掉,她舉起手,發狠擊打光圈:“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她看着自己擡起來的手臂,意識到自己又能控制住了。棠寄情與破妄配合,扇刀飛出去又飛回來,同時還散了扇骨,每根扇骨都是一把鋒利的刀刃,破妄殺得發狠忘情了,偶爾還會傷害到棠寄情,棠寄情感覺不到疼痛,她嘴唇慘白,光圈虛弱下來,讓李若嫣鑽了空子,朝她跑來。
破妄看似毫無章法地亂進攻,可實則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的攻擊力度在某一個方向是最狠的,那個方向的樹靈要少上一點,它一邊割着其他樹靈幹擾注意力,一邊發狠割着一個方向。
在李若嫣朝棠寄情跑來的瞬間,那個方向被割出了一條細小安全的路。
棠寄情把人吸在手上,攬着她的腰就往那處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二人運氣好,李若嫣恢複了正常,而樹靈也沒有追上來,在她們身後狠狠擊打地面,發洩自己的怒火。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何處。棠寄情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她渾身發汗,脫力地倒在地上,閉上眼,呼吸微弱。李若嫣拍了拍她的臉:“不要睡着,我求求你,你不要睡着!”
棠寄情好困,她的眼皮沉重地撩不起來。耳邊有個人在一直不停地哭泣,哭得她心中煩悶:“不要哭了......”吵到她睡覺了。
李若嫣趴在她的胸口,聽見了回應,哭得打嗝:“不、不要睡着,睡着了,你會、會死的。”
棠寄情又睡過去。
“嗚嗚嗚嗚嗚嗚——”
“......”
“嗚嗚嗚嗚嗚嗚嗚——”
“......”
“嗚嗚嗚嗝嗚嗚嗚——”
“......”中間好像混入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棠寄情努力睜開疲憊的眼皮,她想看清是誰在這裡打擾她,“喂——”
“你的哭聲...好難聽。”她艱難評價道。
“難聽就難聽吧,隻要你不睡着就行。”李若嫣擦了擦淚,兇巴巴地威脅:“你要是再睡,我就又哭。”
李若嫣說着,兩隻手去扒拉棠寄情的眼皮。
被迫睜眼的棠寄情:“......”
這招還真有用,棠寄情被分散了注意力,心思也沒有放在困這一方面了。她抖着手想起來,李若嫣拉扯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你不要又睡着了!”李若嫣以一種别扭的姿态,既能将人靠在懷中,還能扒拉人眼皮。
棠寄情長長歎出一口氣:“那你給我講點故事吧,分散我的注意力。”
這可難住李若嫣了,要是讓她講點四書五經,她立馬滔滔不絕能講個三天三夜。但故事,她自己也沒聽多少,現編也編不出來。
“那我給你講一個秘密吧。”李若嫣想了一下,“是我藏了十幾年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訴别人哦。”
棠寄情哼唧一聲,勉強同意。
“其實,我從小就有陰陽眼。”李若嫣的聲線軟糯,她講話像是含了蜜糖,哪怕在現下,這個略帶點詭異氣氛的森林裡,說出口的話都是甜絲絲的:
“我自小就能看見很多東西,它們沒有腿,整日無所事事,在皇宮裡飄來飄去。以往我都假裝沒有看見,結果我有一次不小心被吓到了,大叫一聲,所有的鬼魂都注意到了我,我被它們給纏上了。”
“後來我實在害怕,告訴了母後,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一覺醒來後,我的陰陽眼就不見了,那些鬼魂,從此在我的人生中消散。”
“隻有一個小女孩鬼魂,我一直可以看見她,她在我無聊孤獨的時候就會出現,陪伴我玩耍,然後在有人來之後就離開。”
“她,就是我困在夢中一直醒不來的罪魁禍首。她不是來殺我的,隻是她說,我必須這樣告訴别人,因為她怕被人遺忘了,她還有個問題沒有問。她告訴我,她現在出了些狀況,不能在現實中陪伴我了,隻能在我的夢中。她明明很小,卻總是一副大人的樣子,教我讀書念字,還教我一些連母後都沒教導我的東西。”
李若嫣說着,不知是羞是憤,“她還讓我叫她外祖母。”
棠寄情本來又要睡着了,被她這一句話驅散了一點困意,問道:“然後呢?”
“然後......她問我,殺人是惡嗎?”
“我說殺了人,自然是惡,她指責了我,說我不能如此武斷。”
“如果别人侵犯到了自己的利益,為了自保殺人,就不算惡。”
“後來她走了。”李若嫣的語氣低沉下來,她道:“其實我這幾天不用服藥也可以清醒了,因為她主動離開了我的夢。”
棠寄情:“那你怎麼還要裝睡?”
李若嫣:“我還想再見到她。老實說,她對我真的很好,願意陪在我身邊,我說什麼她都會仔細聆聽。母後和哥哥事務繁忙,祖母一心念佛,都沒空和我聊天;宮女們顧及尊卑,怕跟我講話。挑來選去,就隻有她了。”
“她說她很喜歡我,因為我長得像她的妹妹。最後一次見到她,她親吻了我的額頭,讓我叫了她一聲......”
棠寄情道:“叫了一聲什麼?”怎麼老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停下。
李若嫣整理了下神情,道:“韻慈祖母。”
“她讓我叫她,韻慈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