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韓慎敏銳地察覺到劉赢狀态有異,立刻上前阻止,拉住她不停擊打石門的手臂,感受到她手臂的顫抖,急聲勸道:“你别急,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
心髒的疼痛,瀕臨死亡的窒息,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打不開的門,令劉赢有生以來第一次心生無能為力的恐懼感。
她偏頭看向阻止自己的男人,泛紅的眼眸充滿焦慮與無措,語帶哭腔,“門已經裂開了,我能打開的......你放開我。”
她終于情緒失控,如普通的年輕姑娘會外露驚慌害怕,卻又依舊逞強倔強,好似什麼都打不倒她,宛如戰場上不服輸的戰士。
韓慎想,若她生為男子,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猛将,他大概也不會因低估而留她至今。
莫名地,胸口有些發悶。
既為女子,不得入朝,前世亦未見她留在小昏君身邊,而性情磊落,總歸不會成為他的敵人,或許,也不必非除掉她不可?
韓慎心思百轉,忽聞身後傳來放縱嘲笑聲。
“呵呵呵,先被顧梅下了藥,如今蠱蟲蝕心,諒你武功天下第一也使不出幾成力,逞強隻會令痛苦加劇,讓蠱蟲越發興奮,等門被你拍開,你命也到頭了。”冷眼旁觀有一會兒的二郎見不得二人親近,越發瘋狂地催動體内剛從顧梅身上傳過來的母蠱。
“額。”劉赢心髒驟然一縮,她以為心髒會就此停止跳動,可接下來連續不斷的疼痛又在提醒她還活着,連呼吸都是折磨。
身體蜷縮下蹲,手掌抓緊身側輪椅把手強撐着沒有倒下,她低頭喘息了一會兒,而後再次看向韓慎,眼中透着視死如歸,“至少讓你活着出去,幫我拜托縣令嚴懲這兩個瘋子,不然,我,死的太憋屈了。”
韓慎瞳孔微縮,心髒抽動了一下,見她起身又要運功破門,立刻伸手又将她拉了回來。
這次手上力道加重,兩人撞了個滿懷。
他帶着幾分霸道地按住她後背,另一隻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擲出一顆紅棗打暈二郎,如今他不再有任何動搖,沉聲道:“你不會死。”
體内蠱蟲總算安穩下來,而劉赢已然失去意識,便也沒察覺到韓慎方才的動作。
韓慎心頭微涼,彎腰将劉赢橫抱到腿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我馬上帶你出去。”
軟筋散的藥效散去不少,韓慎轉動輪椅行至石門正前方,意圖運功破門,隻是當他正要出掌時,石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着聽風焦急地呼喊。
石門很快被外面的人打開,石門帶着裂痕慢慢橫移藏入牆内,映入衆人眼簾的便是兩人抱在一起的場景,還有喜氣洋洋的室内裝潢。
若非看見韓慎整潔的衣裳上有血迹,他們都以為這倆人在大家不眠不休找人時偷偷成親了......
帶頭的是六子,能找到這間地下房屋全然是靠他的馭蠱之術,見到二人也是一愣。
韓慎知道六子懂些巫蠱之術,顧不得解釋當下情況,急聲道:“快救她,她中了蠱。”
六子聞言立刻上前想要将劉赢抱起來,不料韓慎護犢子一般環住她,目光如電,讓他有種被人扼住咽喉的錯覺,竟有那麼一瞬覺得此人比老大還可怕。
接着韓慎迅速松了手,垂眸掩住方才的失态,恭聲道:“救人要緊,不如就在此處醫治吧,大人有何需要盡管吩咐。”
六子本就打算把劉赢抱到床上去查看情況,聽他這麼一說忽然有種自己是韓慎請來醫治他夫人的大夫的感覺,默默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被劉赢救過一命,他才不會動用自己的蠱找他們,更别提被别人使喚救人。
六子不情不願地抱起劉赢,但見她面如白紙,立刻嚴肅起來,又聽韓慎描述她的症狀以及顧大夫生前的言行,他馬上意識到劉赢體内的蠱與之前那些不同。
“是母子蠱就難辦了,若強取可能會導緻子蠱自爆毒死宿主,而子蠱已入心,更不能有絲毫差池,最穩妥的辦法是用母蠱引出來。”六子這才發現躺在地上的屍體是顧大夫,不由臉色一變,“她死了?”
“若這蠱一直以人體為容器飼養,宿主死亡會導緻母蠱自爆,蠱中母亡而子不獨活......”六子邊說邊拿出自己的蠱放到顧大夫身上,希望那母蠱還沒自爆,如此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眼看着自己的小寶貝嫌棄地離開顧大夫屍體,六子目光微沉,接着又見它爬到另一個人身上,頓時由憂轉喜,他掀開兩人衣袖,果然看到蠱更換宿主時留下的孔洞。
六子松了口氣,收回自己的小寶貝,指着暈倒在地的人問:“此人是誰?”
“顧大夫稱他為二郎......阿赢姑娘情況如何?”
六子聽到韓慎對劉赢稱呼的轉變,眉頭微挑,“不知這二人是不懂規矩還是沒想殺人,母蠱及時轉到活人身上短時間内不會有問題,她還有救。”
韓慎懸着的心終于有了着落。
*
二十幾年前,顧梅還是個黃毛丫頭時常到鄰居家幫忙晾曬草藥,她不求物質回報,隻求能給鄰居的男主人霍郎中當藥童學些岐黃之術,起初大家看她年紀小都沒放在心上。
等到她十三四歲時終于打動霍郎中,她娘卻開始阻止她出門,不許她學醫術,說是免得心野了将來不好嫁人,偏拘着她學女紅。
可她早就野慣了,每當娘親外出做工時她立刻就會去找霍郎中,再趕在娘親下工之前回家,好在霍郎中心善願意幫她保守秘密,她因此得以跟着霍郎中實實在在偷學了大半年時間。
後來被發現,可娘親總要出門掙錢不能總看着她,實在犟不過她,之後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她去了,隻道恪守禮節,等到嫁人的年紀再不許胡鬧,她自是滿口答應。
她快十五歲時,霍郎中家裡忽然來了一名學徒,同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看上去卻沉穩許多,寡言少語性子悶的像個老頭子,但難得勤快能吃苦,霍郎中對他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