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主子,那紀家不就等于他小孫子的嗎?
越想心頭越火熱,往常與陸晔的龃龉也變得好像沒那麼嚴重了,誰家上牙不碰下牙,都是一家人,哪怕賣了身也依舊是陸家人。到時候梅村就隻有一個紀家,而他孫子是紀家的管家,所有的田地都歸他管,他這不就是老太爺了嗎?
“哎!我們就不去給晔哥兒添麻煩了,他管的事情多,事情雜,你想想咱們梅村多少人口呢,村長都要仰仗紀家,他一個小孩子擔子多重啊。”說着話,柴火也不劈了,陸梅友站起身背起手,挺着胸往屋子裡去,還吩咐着:“但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家的孩子,前些日子到底受了驚吓,你炖隻雞給他送去,讓他知道爺奶也是疼他的。”
老太太比陸梅友早一步轉過彎來,見老頭子也有那個意思,立刻眉開眼笑道:“那是肯定的,我是他奶奶能不疼他?他爹娘都不在了,村裡就隻有我們了。”
屋裡陸三叔靠着被褥嗑着瓜子,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兩老貨想的到美,當初罵人雜種畜生的時候也沒說給人多碗飯吃,這會子到想的美了,都忘了當初紀家派人來一刀兩斷的事情了。
不過他也是悔,早知這小子這麼有能耐,他何苦拿人換銀子,好好巴結巴結,這會兒也能跟老大家的憨貨一樣,當個城裡人,以他的頭腦那掌櫃的都做得。
“跟我回娘家吧。”一直在聽他們說話的三嬸抱着女兒突然說道。
“你說的什麼鬼話!”陸三叔将瓜子往台子上一扔,咬着牙怒道。
三嬸到也不怕他,隻輕嗤道:“不走,難道在這裡等餓死嗎?你爹鬧了這一出,你以為那個兔崽子真的會願意将地租給你爹?别做夢了,梅村已經是紀家的天下了,除非你自己買地,否則隻能走!”
陸三叔被說的熄了火,仔細琢磨起來,他之前到沒想過那麼多,因為家裡就算有地,之前也都是老大和大侄子在種,他隻要讨好爹媽就有錢花,家裡的老婆孩子都有老爺子養着,可這段時間過去,他爹的錢給大姐偷走了,家裡的勞力又被趕出去再不往來了,現在連地都沒了,還得罪了在紀家辦差的小侄子。
這怎麼想……都不太妙啊。
“你爹娘還藏着錢呢!”三嬸見他心動,就湊過去說道。
“你怎麼知道?”陸三叔眼睛一亮。
“那是你二弟之前寄回來的,我看過……那錢藏的深,可你兒子們多賊啊,早就知道藏哪裡了,之前沒拿是覺着這遲早是咱們的,可現在……難說了。”自從陸三叔傷重之後,三嬸算是看透了,家裡明明有銀子卻隻願意掏出一小點兒,鬧得三叔到現在都沒康複,指不定就落下病根,她得照顧這人一輩子呢。
“你容我考慮考慮……”
陸梅友家有沒有錢,陸晔根本不在乎,那是她那個便宜老爹送的,和她這個外來人也沒什麼關系,他們早在陸晔進了紀府就斷絕了親緣,往後連見面都不大容易。
最近梁家的案子結了,陸管家請示完府城的老爺太太後,就低價将梁家被抄的财産都買下了,還送了一份銀錢給梁家的孤兒寡母,這樣他們離開此地還能有錢安穩度日。
至此,梅村就隻剩了一個鄉紳,大部分的田地都歸了紀家所有,大部分的農民也都成了紀家的佃戶。梅村的老村長之前被梁家下了藥,好懸沒去了,現在身子垮了沒法勝任,正好給了陸家另一個子侄,這人與陸管家相熟,是同支的兄弟,往後村裡辦事到也更容易了。
這麼看,似乎是萬事順心,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從今年夏日開始,雨水就少的可憐,莊稼地裡種的豆子顆顆幹癟,空的比滿的多,這要是一直下去,後半年可就沒了收成。為了應付日後可能發生的饑荒,不但陸晔建議屯糧,就連在府城進了書院的紀尋文也寫信給自家的船隊,分批次的往梅村運糧。
“這都什麼鬼天,才滴了幾滴雨,這兩天又不下了。”小合給陸晔擺好了名冊,看着天抱怨着,他是家生子,比陸晔小三歲,明面是陸管家送來當幫手的,其實是蘭清越臨走時留下的一個耳報神,陸晔到是無所謂,她也沒什麼不能讓蘭清越知道的。
“井水河水都不成了嗎?”陸晔開始盤算日子。
小合點頭,無奈道:“連碼頭的船都要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