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笑,楚風蕭深深呼出一股氣,有意無意的問道:“阿念,你說人會有前世嗎?”
胡玥摟着他的腰,仰頭好笑道:“原來你也這般迷信?”
楚風蕭搖搖頭,垂眸望着她澄亮眼眸,“總覺得我們從前就認識。”停滞一瞬又繼續,“或許我們上輩子便是夫妻?”
胡玥驚訝的表情轉瞬即逝,呵呵笑着打趣他,“你怎麼越發油嘴滑舌?”
轉念又好奇的追問道:“那我們上輩子白頭到老了嗎?”
楚風蕭捏着她的手,狀似認真的想了想,才委屈道:“上輩子你總欺負我。”
倒也不是假話,上輩子,他被她拿捏的根本沒機會反抗,也不想反抗。
胡玥啞然,脫口而出,“我怎麼舍得?”
“哦?”楚風蕭笑的狡黠,“阿念舍不得我?”
胡玥後知後覺意識到又被他套路了,作勢就要打他。
揚起的手被他握住掌心,楚風蕭說的正經,“是,你不舍得,所以這會兒又陪着我了。”
胡玥剜他一眼:“那我豈不是兩世都跟你一個人了?”
這話說的,好似委屈她似的,楚風蕭笑着捏她的手,“阿念還想着和誰?”
“大好男兒那樣多......”
後面的話被楚風蕭強勢的吻封住了。
半晌楚風蕭抵着她的額頭:“阿念,生生世世都許給我吧?”
胡玥緊閉雙目,腦袋暈乎乎還沒反應過來,胸口怦怦亂跳,咬牙嗔他,“你得寸進尺!”
“那你願意嗎?”楚風蕭親親她绯紅臉蛋,追問一句。
胡玥咬着唇,唇還在發燙,她害羞的點點頭,“好、好呀。”
楚風蕭笑着又啄了她唇一下,牽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再沒走多久,便看見一方矮小樸素的墳茔。
這座墳茔眼見的已有些年頭,墓碑簡陋,上面潦草的刻着周氏之墓,連夫君姓誰名誰也不知曉。
墳茔被打掃的異常整潔,四周種着各色花草,即便在冬日裡,也是生機盎然。
這時常來打理的人會是昨日竹園裡見過的馮叔嗎?胡玥胡亂的猜測着,轉臉望向身旁站着的楚風蕭。
他緊繃着一張臉,目光冷漠泛起紅來,胡玥心口也跟着蕭瑟起來,擡手擦了擦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
兩人沒再說話,胡玥随着他磕頭行禮後便守在一旁,留他們母子說些悄悄話。
胡玥撿了塊稍平整的石頭坐下來,随手摘了幾朵野花把玩着,心思飄遠了。
如果說老樓蘭王帶着楚風蕭上陣殺敵是為着磨砺他長大,那把發妻幼子送往桃源這種偏遠孤寂之地又算什麼呢?
若是遭遇戰亂呢?京都的兵可來得及馳援此處?
她恍然記起,昨日他說過,桃源此地先前遭過戰火。
那他的母親,會是在那場戰火裡死去的嗎?
胡玥眸光一黯,會是怎樣的父親能做出這般涼薄的事呢?
這般猜想激起她陣陣寒意,太陽穴開始突突的疼,她擡手輕柔了幾下。
每多想一分,她就有多一分的難受,收攏思緒,胡玥定神遙望遠處。
視線越過墳茔望向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濃淡交織的山林灌木,又收回落到手中握着的一小束野花上。
荒涼之處,給點水、給點陽光,這種不起眼的野花就會一年四季長得極好,迎風搖曳,獨自綻放。
或許,他的母親并不如她想的那麼惹人憐惜,也并不是養在筱思園裡的那些嬌貴的花草。
胡玥突然笑了,她握着手裡的那束野花走到墓前,半蹲下放好。
冬日裡天黑的早,天邊的雲沉沉壓下,夜風裹夾着寒意卷起兩人的袍角。
“回吧?”胡玥拉過他的手,柔聲低語,“母親剛才告訴我,要我好好陪着你,她就放心了。”
楚風蕭渙散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漸漸聚攏到一處,扯動嘴角問她,“母親還和你說什麼了?”
胡玥笑着往他身前湊,凝視着他的雙眸,“要我對你好些,以後年年都同你守歲。”
“這倒真的像極了母親說的話。”楚風蕭啞然笑了,“母親在時,也時常喚我阿蕭。”
胡玥微愣,旋即彎起笑抱着他的手臂,言之鑿鑿道:“那一定是母親心疼你,才讓我來你身邊的。”
“阿念最會安慰人。”楚風蕭笑着念叨一句,拉她一并起身,“走吧,我們回家去。”
山風嗚咽着吹動漫山灌木,枯枝嘩嘩作響,時不時有小動物倏的一下從旁竄過帶起嘩啦聲響。
胡玥牽着身旁人的手,卻覺得山道上即便隻有他們兩人也是安心的。
她突然覺得,或許,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吧,上一輩子或許他也是這麼牽着她,帶她走過一個又一個幽寂黑暗的夜,帶她回家。
兩人行至竹園不遠處,胡玥便先看見舉着紅燈籠守在門口的馮叔。
她思忖片刻,不動聲色好奇道:“阿蕭,你兒時,馮叔也會這樣在門口等你麼?”
楚風蕭朝竹園大門處遙遙望了眼,沒多想,笑道:“是啊,從我記事起,就覺得馮叔總是在門口守着。”
原來馮叔同這對母子淵源這麼深,胡玥點點頭,“馮叔真好,不過馮叔年齡大了,總在桃源也讓人擔心,我們能把他接回京都麼?”
“怕是不行,馮叔習慣這裡了。”
胡玥若有所思的嗯了聲,回握着他的手,“阿蕭,我說過會陪你一輩子的。”
許下的諾言,定下的終身,是要遵守一輩子的。
楚風蕭偏過頭打量她一眼,失笑道:“小丫頭,心思倒是不少。”
究竟是喜歡桃源清冷,還是想陪着她,也就隻有馮叔自己最清楚。
胡玥岔開話題,笑呵呵的拉他快走幾步,“快走啦!别讓馮叔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