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希鬼使神差地往醫務室靠近,當她靠在醫務室門外的牆壁上,聚精會神地聽着裡面的對話,她頓時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詫異,但是一時又無法命令自己離開。
諸如“你還好嗎?”此類的關心語已經說過,接下來的對話讓趙婉希有點摸不着頭腦。
“你來幹什麼。”光用聽的趙婉希無法準确辨别出說話人的情緒,生氣好像有一點,驚訝好像更多一點。
“看你笑話。”林靜川說,但是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并無此意。
裡面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趙婉希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愚蠢行為,東張西望害怕被路過的人發現,卻始終不願離開,林靜川接下來說的話更是将其拴在了原地。
“你應該知道的,我從未怪過你,也不讨厭你,不過如果我讨厭你會讓你好過一點,我也可以讨厭你。”
又是一陣子沉默,門口的趙婉希皺眉聽着。
“不過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又何必呢?”
“林靜川,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别和我說這個辦法愚蠢,對我而言隻要能解決問題就是好辦法,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好辦法,你呢,你現在用的又是什麼好辦法。”楊語夢越說越激動,似乎在宣洩着自己的不滿。
趙婉希覺得楊語夢說的話異常耳熟,她想起了林靜川在英語朗誦結束後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是為了逃避英語朗誦比賽,那楊語夢想要逃離的東西又是什麼呢,體測?不,這個逃不了,她還需要再跑一次八百米。
又是一陣沉默,直覺告訴趙婉希,該離開了,于是趙婉希原路返回,走出了教學樓。天開始變暗了,走廊顯得更黑了,周圍也有一些同學進入教學樓,趙婉希混迹在人群中,注視着林靜川從醫務室走出來,踏上樓梯,融入上樓的人群中,直至看不見。
趙婉希獨自在教學樓入口處站了一會兒,風吹起鬓角的頭發,思緒飄向遠方,她知道每個人在某一程度上都生活得不容易,也知道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道别人無法走進的房間,甚至自己都被攔在門口。她不該随意揣度别人,不該偷聽别人的隻言片語就随意加以揣摩編織出毫無根據的虛拟故事,之前她一直是那麼做的,可這次卻好想知道,想知道些什麼,在意識到自己如此荒謬的想法後,她一腳踏入自我譴責的沼澤,無法自拔。
風悄悄卷起的枯葉拍打着她的腳,似乎在責怪自己擋住了它們自由的去路,趙婉希用力拔出腳,理智重新回歸,她快速搖了搖腦袋,此時應該回教室做題,而不是……胡思亂想。
她重新路過醫務室,正欲轉方向上樓,卻看見了溫雅陪着楊語夢走出醫務室。趙婉希躊躇着是應該與老師打聲招呼還是趁她們沒有發現趕緊上樓。
“老師,我自己可以去校門口,您既然有事兒就去忙吧,我爸媽已經在來接我的路上了。”
“那怎麼行,我肯定要送你出去,你這樣怎麼走出去。”溫雅邊說邊看着手機,當她從手機裡擡起頭來卻發現楊語夢注視着前方,順着目光望過去,二人看到了趙婉希。
“老師好。”趙婉希略顯局促地說。
趙婉希扶着楊語夢往校門口走,由于楊語夢腳傷,二人走得很慢,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交流,趙婉希感覺異常折磨,這條路似乎比此前任何一次走都要遠,好像怎麼都無法抵達校門口。
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徹底暗了下來,路燈照亮二人前行的道路,她們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趙婉希想起跑八百米時,二人同樣被拉長的影子,隻不過這一次她們不再互相追趕,而是并排走着。
雖然走得慢,但兩人最終還是到達校門口。
“謝謝,”楊語夢輕聲說,“你可以回去了。”
“我陪你在這裡等你父母過來吧。”趙婉希看着門口來往的車輛。
“不用了,今天是什麼晚自習。”
趙婉希不知道她突然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照實回答“地理,怎麼了。”
“地理老師什麼脾氣,平日裡最煩同學遲到,打招呼進去也不是,站門口也不是,徑直走進去也會挨批,任何一種打擾他上課的方式都令他厭惡,而任何一件小事對他而言都有可能是攪亂他課堂的行為,你到時候遲到打算怎麼進去呢。”
趙婉希如夢初醒,楊語夢說得一點不誇張,她們的地理老師其專業能力值得稱贊,教學水平更是學校數一數二,唯獨脾氣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時常在班級大發雷霆。
“你還在猶豫什麼?從這走到教學樓可得花點時間,不到十分鐘就要上課了。”聽楊語夢那麼說,趙婉希立刻借助路燈望向手腕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