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希在公交車上複習早上要聽寫的單詞,但是很快就分了神。她裝作看書卻仔細聽着旁邊座位兩個學生之間的竊竊私語,又裝作不經意看了眼他們的校服,是自己學校的沒錯。兩個學生一直靠在一起認真地聊着什麼,趙婉希聽得不真切,但是由于她也已經聽說那件事情,所以僅靠着隻言片語便明白了所指何事。
趙婉希環顧四周,公交車上雖不至于人滿為患,但是人也不少,她沒料到僅僅一個晚上,這件事情已經傳播得那麼快了嗎,并且已經毫不顧忌地在公共場合傳播,既沒有聽清楚她們具體掌握了怎樣的細節,也沒有好好複習需要聽寫的單詞,趙婉希郁悶地推開了教室的門。
教室裡鬧哄哄的,大家都熱切地讨論着什麼,趙婉希同樣很快發現他們讨論的事情和她早上在公交車上“偷聽”的事情是同一件事情。趙婉希在回到自己座位的過程中被座位旁邊另一個女生攔住,女生小聲地說:“欸,趙婉希,你知道高三……”早已坐在座位上的沈南秋突然開口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趙婉希,我的那個曆史教材是不是你帶回去了,你帶回來了嗎?”趙婉希感激地望向沈南秋,借此離開了那裡,坐回座位。趙婉希裝作在書包裡找書,她昨天壓根沒帶曆史相關的書回家,自然沒有帶沈南秋的教材回家,她随手掏出英語書轉過身去。
“什麼情況啊。”趙婉希擰着眉毛小聲說。
“不清楚,我來班上已經有人開始讨論這件事兒了,具體得離譜,我剛來也有人問我知不知道,我已經聽了兩個版本了,實在有點匪夷所思了,我覺得你還是别聽得好。”
趙婉希正想詢問姜楓昨日心情如何,還沒開口就發現姜楓抱着書包坐了下來,一臉的魂不守舍,“怎麼了。”趙婉希趕忙問。
“這事情怎麼那麼多人都知道了,我上學路上聽到都有人在讨論,而且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姜楓看着林靜川的空位子突然說:“林靜川說得對,這是造謠,有些話太離譜了,都有人說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姜楓皺着臉看看沈南秋和趙婉希,然後她看到從後門進來的林靜川,沒再說什麼便轉過身去。
大家已經不再滿足于小範圍的讨論,而是開始交流各自掌握的情報,并且無比自信地宣揚自己掌握的情報才是最準确的。似乎每個人都有各自可靠的情報來源,來自高三某個“哥哥”“姐姐”“朋友”“關系好的學長”等等,簡言之各有各的人脈。
早上趙婉希依稀從同學的交流間整理出了兩個版本,一個是當事人本身就患有抑郁症加之學習的壓力,崩潰跳樓,但是沒跳下去。另一個版本是,當事女生為情所困,因為談戀愛,但是被甩于是情緒崩潰跳樓。這兩個版本是廣為流傳的兩個版本,趙婉希覺得為情所困過于戲劇化,但是認可這個版本的人可不在少數,甚至連具體細節都完善起來,各種鋪墊,伏筆,簡直像是個電視劇本。
早上班主任那節數學課,班主任并沒有單刀直入地開始上課,而是針對目前的流言進行嚴厲的勸誡壓制,看樣子,事情确實已經發展得一發不可收拾了,就連班主任都下場控制局面。
從一開始聽說這件事情就持強硬反對态度的林靜川對這件事情充耳不聞,姜楓和趙婉希在聽聞事情越來越離譜的傳言後開始對這件事情避而遠之,盡量不參與别人的邀約交談。另一方面姜楓和林靜川的關系仍然焦灼,二人一早上沒鬥一次嘴,這大概是四人成為前後桌以來最安靜的一天,沈南秋和趙婉希夾在中間,努力嘗試讓二人和解,但是都以失敗告終,兩人默契閃躲,如同他們平時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那般。
到下午體育課,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梳理出來,并且口口相傳,不再是有鼻子有眼那麼簡單了,現在什麼嘴巴耳朵都齊全了,包括有人說知道是哪棟樓發生的事情并且說那棟樓已經被鎖了起來,無法抵擋最高層。
是的,班主任的壓制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而是成為大家口中的有力證據,證明此事并非空穴來風,同時大家不滿足于這一段故事,于是乎“壓箱底”的過往事件再次被翻了出來,暴露在陽光下,空氣中彌漫着陳舊的灰塵。
學校某某年發生過怎樣的意外事件,有人因此去世,諸如此類的懸疑類故事成為大家閑暇的談資,不過很快又從懸疑故事轉變成了靈異故事,學校以前是墳場之類的都市傳說卷土重來,趙婉希沒承想初中聽到過的這種傳言會在高中卷土重來,故此對整個事情的更是認為假的離譜。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啊。”姜楓絕望地撕開碎冰冰的包裝,将碎冰冰幹脆利落地從中間掰開遞給身旁的趙婉希,趙婉希将右手拿着的碎冰冰移到左手,接過姜楓遞過來的一半碎冰冰。
“現在傳得是有點邪乎了。”趙婉希說。
“豈止啊,而且班主任都澄清了怎麼沒人聽啊,那學姐也就是和我們說,有人跳樓,說沒出什麼大事及時發現了,說出來也是讓我們壓力不要太大,現在這女生在他們嘴裡已經因為各種原因跳了好幾遍樓了,都死了一兩回了。”姜楓空洞地望着前方,“而且我一開始和你們說,是因為這段時間太無聊了,你和沈南秋每天隻知道學習,林靜川一天天也是不知道在想什麼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好無聊啊,我和你們說這個事情,也是覺得沒有出什麼大事兒,順便讓你們壓力也不要太大可是現在說的奇形怪狀的,澄清也沒人聽。”
“事情又不是你傳播出來的,你是說了卻沒有添油加醋,林靜川确實一下子點明了事情的要害,其實一開始這個事情我也是抱着八卦的态度的,不過現在這事情離譜的根本不可信,就算是真的,現在傳得那麼沸沸揚揚,對事情解決也沒有好處吧,就跟找了腳一樣,那麼短時間到處跑。”
“豈止是長了腳啊,我覺得是插了翅膀,跟蚊子似的,飛在空氣中,聽得到他振動翅膀發出的令人讨厭的聲音,卻拍不死它。”
“是啊,你說要是當事人知道這些事情會怎樣啊。”
“就是啊,什麼為情所困呀,這些人是比我看的電視劇還多啊。”姜楓已經将碎冰冰吃完,順手丢到一個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