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在房中?”
“回老爺,姑娘這會兒正在小憩呢。”琥珀吃了一驚,低眉回話。
“你進去傳話,我在偏廳候着。”
“是。”琥珀垂首答完話便推門進去了,擡手輕輕給了自己臉頰一下,心裡暗暗後悔。昨夜姑娘不知何緣故睡得遲,連帶着她守夜也不得安寝,今日偷閑打了個盹,誰料老爺竟然過來了。
青荷見琥珀進來,忙輕手輕腳攔住她,把她往外間拉了拉,壓低聲音道:“昨日姑娘睡的遲,如今好容易才歇下,不是才吩咐過不許打攪的嗎?”
琥珀垂眼低聲回道:“老爺正在偏廳候着呢,說要見姑娘呢。”
“青荷?”裡間葉蓁蓁已經醒了,聽見外頭壓低的聲響出聲喚道。
昨日不知怎的心跳十分快,她為自己把脈也瞧不出異常,夜間翻來覆去睡不着,今日回房方覺得疲倦,歇了些時辰。等二人進來,她半坐起,身後靠了一個長枕,“何事?”
“老爺要見姑娘呢。”青荷取了一旁衣桁上的衣衫遞過來。
“可說了什麼事?”葉蓁蓁起身站起,由着二人為她着衣,她心中其實有些猜測,左不過是為了她同周攸甯的事情。
“不曾說。”琥珀幫着整理好衣帶,低聲回話。
葉蓁蓁幾人動作很快,到了偏廳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
“父親,人送走了?”葉蓁蓁到時,葉暄亭正坐在檀木椅上,桌案上擺着一道明黃的聖旨,她煙眉微挑,昨日本以為周攸甯說的求聖上賜婚不過是玩話,如今看來倒是不曾诓她。
“今日之事到底何故?”葉暄亭嚴肅地瞧她。
葉蓁蓁施施然坐在身旁,自己取了聖旨捏在手中,展開瞧了瞧,果真是為她二人賜婚。
“今日周将軍不是說了?”她輕輕将聖旨放下,不緊不慢道。
“你還想騙我?”葉暄亭眉心緊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蓁蓁無奈,明白瞞不過父親,隻好如實道來,末了不忘哭訴,“祖母那般為難,我如今名聲不如前,不過是想尋一處靠山,爹爹若是氣惱,便責罰蓁蓁吧。”說完她眼眸漫起一陣迷蒙的霧氣,看着很是可憐。
“我何曾想要罰你,隻是蓁蓁,這周家門楣比之趙家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是擔憂你難以應對,若是受了委屈,我這個無用的父親也難以護你周全。”葉暄亭長歎一聲,這些時日因着女兒婚事名聲,他不知歎了多少氣。
葉蓁蓁愣住,有意而為的眼淚反而止住了,她忍不住偏頭看了看葉暄亭,才發現他父親這些時日添了不少白發,她心中一陣澀然。
她低垂了眼睫,纖長的睫羽好似蝶翼,遮住了眼底的思緒,“爹爹,這是女兒選的路,無論好壞,女兒都要走下去。”
“我知道,你自幼懂事,我一直覺得虧欠你,可父親軟弱,隻怕你受傷,便不想你冒險,興許是父親錯了,你啊,好好走,宴清是值得托付之人,不要辜負。”葉暄亭仰頭将眼角的濕潤壓回去,起身準備離開,“蓁蓁啊,不要怕,為父老了,以後的日子你大膽走。”
葉蓁蓁望着父親離開的身影,兩道清淚順着白皙的面頰落下,她明白這些日子确實讓葉暄亭操了很多心,她唇瓣微動,低聲呢喃:“對不起,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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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不知雪,爍玉流金。
太傅後院的流霜閣,冰鑒上鎮着新鮮瓜果,袅袅的冰氣帶來陣陣涼意,解了夏日的躁意。各色點心擺在陶瓷盞中,淡淡的清香勾人。
“蓁蓁,你難得過來,嘗嘗昨日南方傳來的寒瓜,消暑解渴最是合意。”何錦思将冰鑒往對座的葉蓁蓁面前推了推。
“前些時日忙着定親的事,确實抽不開身,不過早先遞了拜貼,倒是你不許我登門。”葉蓁蓁用銀簽子取了塊紅壤的寒瓜塞入嘴中,清甜的涼意傳入身體,舒服地眯了眯眼。
“阿姐近日瘦了許多,可是有何事?”自那日周攸甯上門求娶,後頭為表正式,又請了媒人上門納采。應了葉蓁蓁的要求,成婚之日越快越好,不過月餘的功夫後頭一應的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等事宜便完成了。
直到今日才抽身得了空子,想着之前何錦思幫了那樣大的忙,卻未曾謝過,特意帶了禮前來問候。
“我能有何事?”何錦思眸光微閃,片刻才笑着打趣她,“倒是你,真是深藏不露,那日春日宴原是太子拉攏周攸甯特意設的,還想着撮合宜嘉公主同周攸甯結親的,沒成想倒是被你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