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登臨,槐月送香。
普音寺坐落山間杳無人煙處,四周群山環抱,樹影蔥茏,長夏惱人的躁意随着林間清風拂面而消融。
一架馬車悠悠地行走在山間。
“阿姐,你可還好?”葉蓁蓁看着何錦思挑起車簾久久向外遠眺,不免有些憂心。
何錦思回神放下車簾,沖她微微一笑,“無事,隻是想到以後再也回不來這裡,一時有些不舍。”
葉蓁蓁心疼地看着她,素白的手輕輕握住她的,“眼下雖有分别,但總會有相聚之時,待度此難關,何愁無相見之日?”
“是了,你安心,我懂的。”何錦思回握住她,安撫一笑,“不必憂心我,倒是你,日後萬望珍重。”
“放心吧,阿姐,我總歸是在京中,不會有何事,隻是阿姐之後,便要獨身一人了。”話到此處,葉蓁蓁有些鼻酸,偏頭将眼淚壓回去。
“對了,這是我備的盤纏,此去路遠,照顧好自己。”葉蓁蓁從旁邊的箱籠中取出一個包裹來遞給她。
“這是?”何錦思接過,微微有些恍神。
“你走之後再打開來瞧。”葉蓁蓁按住她想要拆開包裹的手。
葉蓁蓁偏頭瞧了瞧,掀開簾子準備下車,“時間不早了,阿姐,我該走了,你此行務必珍重。”
她下了馬車便聽見何錦思急聲喚她,她轉身回望,目光對上對方不舍的眼神,聽見她說,“蓁蓁,保重。”
葉蓁蓁沉沉地看她一眼,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她張唇卻沒有發出聲音,很快便轉身大步離開。
何錦思的淚瞬間落下,她看出來蓁蓁在說,“阿姐,對不起,珍重。”
葉蓁蓁走的決絕,淚水卻像流淌的小溪一般蜿蜒在素白的臉。
與君别離兮,長恨淚不絕。
“姑娘,上車吧。”尋芷見她哭的傷心,卻什麼也不能做,心中澀然。
“嗯。”葉蓁蓁轉頭上了馬車,車緩緩地前進着。隻是她心中悲傷難抑,還是在哭,哭聲很輕。
“蓁蓁。”
葉蓁蓁怔忪,顧不得擦幹眼淚,掀開車簾,擡眼卻瞧見周攸甯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坐在了車架上。
“别哭。”低沉的聲音響起,裡頭滿滿的心疼。
她頓住片刻,突然開口,“周攸甯,你能借我一個擁抱嗎?”
周攸甯愣住,身體卻很是誠實,勒停了馬車,直接張開了雙臂。
葉蓁蓁上前一把抱住他,側頰貼住對方厚實溫暖的胸膛,哭的像是受傷的幼獸,隐忍的抽泣,很快便打濕了他胸前的衣料。
周攸甯雙臂垂落在她兩邊,擡起又落下,許久才輕輕地擁住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不知過了多久,葉蓁蓁在他胸前蹭了蹭,片刻後才發覺不對,紅着臉抽着鼻子抽身離開。
“對…對不起。”她垂着頭,雙頰羞恥的漲紅,根本不敢側頭去看那塊被她的眼淚鼻涕打濕的衣衫。
周攸甯卻覺得她這般實在可愛,強壓住想要上挑的唇,正色道,“無事,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葉蓁蓁擡頭正視他,說的很認真,她是真的很感謝他。
“不是說過,不必謝嗎?”周攸甯有些低落地垂眼,像是受傷的狼崽,沉默的抗議。
“啊?”葉蓁蓁才恍過神來,覺得他很是可愛,一時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好,我不謝你,以後我們都不用對彼此道謝。”
“嗯!”他狠狠點頭,笑得開朗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給了他什麼好處呢。
葉蓁蓁心中偷笑,覺得周攸甯就像家養的猛犬,對着外人吠叫兇狠,可對着主人卻慣會裝乖。
想到這個比喻,她嘴角的笑意越揚越大,一掃方才同阿姐離别時的郁悶傷心。
“你怎會來?”原先說定的主意是讓他找人飾演匪盜,将何錦思平安帶走,僞裝成被匪盜擄走。
太傅最是重顔面禮數,太子也絕不會納一個失了清白的女子。隻是這般她阿姐便隻能舍棄太傅之女的身份,從今以後隐姓埋名,不得再見天日。
她心情倏然低落下去,眉心微微皺起,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我不放心你。”周攸甯見她心情不好,眉心擰緊,皺成一個川字,忍不住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