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10月1号。
關心陪着奶奶起早回家,關遠和李月華一起來接的。
李月華有三天假,關遠推遲了律所工作留出三天,這是家裡的共識。
關心上午都在和關遠聊天,關遠是律所創始人,平時忙得很,她很少能和關遠談心,因為在一中過得特别開心,她說了很多。
聽罷,關遠徹底放下了心,最後才想到考試,問女兒:“那這回考試還适應?”
關心扒香蕉的手停下:“太煞風景了,爸爸。”
“那就不問,等你媽媽來問。”
她啃口香蕉,小小驕傲一下:“其實我感覺還不錯。”
“是嗎?”
她提到蔣誦:“是啊,而且我的同桌,他是物理競賽保送騰大的,我這次物理要是考的高肯定都是他的功勞。”
“騰大,那是厲害。”關遠配合着感歎。
李月華正端菜上桌,聽到父女倆聊的一些話,插了一嘴:“那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多向人家學習。”
關心回答:“我肯定謝謝,但是學習這種事情還是要有天賦的。”
“你怎麼知道自己就沒天賦了?”
關心跑到李月華身邊,“那我自己還不了解自己嗎?”
李月華:“洗手吃飯。”
三句話都說不上正經的。
飯桌上。
關遠說了明天的日程。
“我還是想問一下——”我可不可以不去呢。
李月華根本不給關心拒絕的機會:“不可以。”
她郁悶地夾了塊牛肉塞進嘴裡咀嚼。
“今年的體檢報告和去年基本沒有區别,身體素質一如既往的差,多運動對你有益無害。”
“那奶奶去嗎?”奶奶不去的話她就可以陪奶奶。
李月華笑她:“奶奶比你還有勁,你别想了。”
“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是好的,心心。”關奶奶給她夾菜。
關心把碗湊過去,呼吸空氣?
爬山她需要的是呼吸氧氣啊!
下午她認真寫了兩個小時作業,隻有這樣乖一點,等爸媽走了之後,她出去玩才不會被批評。
這種流程她早習慣了。
晚上,她跟夏婵視頻。
昨天晚上在籃球館并沒有看見那個9号球衣,“我現在嚴重懷疑他會不會不是我們學校的?”夏婵分析着。
關心:“不是我們學校的還能進校園?可能性很小,不然,他就不是高二的?你去問問高一或者高三認識的人?”
“也對,我真的好奇得不得了,滿腦子都是他。”
關心:“就一個背影,你怎麼這麼誇張。”
“什麼背影啊,我看見臉了,隻不過沒拍到!”夏婵躺床上,手機舉在臉上方,又問,“我明天得跟梁晨曦回老宅子了,待好幾天,沒勁死了,你真不來?”
“你沒早跟我說,昨晚才提。這幾天都被安排上了,不然我就跟你走了,誰想爬山。”
“好吧好吧。”
一覺睡醒。
關心被李月華催了好幾次:“就等你了,趕緊洗漱換衣服。”
“知道了……”
關遠在陽台給花草澆水,回客廳提了一句:“今天溫度不低。”
“心心,别穿長褲了,今天外面熱。”李月華敲關心的門,提醒她。
“那不就要曬死我了嗎?”關心剛把褲子套上,又不得已脫下來,往床上一倒。
“别磨叽了!”
她沒辦法隻好拿出一套白色運動套裝。
黑邊白色短袖,同色系短款運動褲,一雙登山鞋,頭發随意挽起來紮成丸子。
“好了沒?”李月華看着女兒在抽屜裡翻來翻去,往黑色挎包裡一個個裝,提醒道:“防曬帶好啊。”
“嗯嗯。”
車裡,她跟奶奶坐後座,拿着防曬開始往胳膊大腿死命塗。
“我們家心心今天穿的可真精神。”關奶奶戴了個眼鏡,點開手機照相,連拍了關心不少張。
“奶奶,你這樣拍出來的照片肯定不精神。”她還在自己小腿抹來抹去。
“奶奶,你衣服怎麼這麼輕?跟紗一樣,改天也給我買幾件,太熱了。”她又開始叽叽喳喳。
“奶奶我給你也塗點吧。”
“不塗啊,奶奶不塗。”關奶奶趕緊把手掄回來。
“好吧,那給媽媽塗。”關心谄媚地把防曬霜雙手送到李月華坐的副駕駛旁。
李月華怎麼不知道關心打的什麼算盤,昨晚上她聯系了在一中上班的初中同學,在一中當英語老師,教高一。
聊着聊着談到可能今天就能出月考成績。
當時關心在旁邊看電視,怕被李月華問東問西,拖鞋都沒穿好,關了電視就跑。
她還是有點怕的,畢竟一中的同學都好厲害,萬一她太自傲,覺得自己考的好,結果考個倒數,就徹底完蛋。
“少賣乖啊,約定不會作廢。”李月華擰開防曬,慢條斯理往胳膊擦。
關遠專心開車,隻笑笑,擡手把副駕駛的遮光闆翻下來。
山下。
關心在小攤子前買早餐,早上犯懶,她來不及吃,反正這幾年都這樣。
吃飽了,打量這個稍一擡頭就能看到山頂的小山,她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勢必要在今天征服這座山。
事實證明,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剛爬兩層大長石階梯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要扶着欄杆才能動腿。
而她的奶奶,步履矯捷,走得比父母還快。
關遠和李月華在老太太身後幾個台階之下。
“我不行了……”她沖上面喊,聲音細若蚊蠅,再爬,她會命不久矣。
關心叉腰,弓身,眯眼看到奶奶似乎想下來找她。
還好李月華适時攔住了她,不知道說了什麼。
不過也能猜到,肯定要說她體質差又懶,年年都這樣,不用擔心。
正好關奶奶想去山頂拜拜,求點事情,聽兒子這麼說也放了心。
李月華跟着就對她擺手,讓她下山。
關心比了個OK,松懈下來,靠邊坐在石階上,一手還扶着根木欄杆,她從包裡拿出滿電的小風扇打開,才好受一點。
從山頂下來的蔣誦沒抱希望。
他一定是腦子抽風了才來這兒。
蔣誦停在半山腰拐彎處的一片空地,這裡是登上山頂的必經地點,再往上會分兩邊。
空地上有不少休息的人,更多的是手拿香火的長輩,人來人往,就是沒那個特别的身影。
日光照的手機都看不太清,他煩躁地四處環視,突然抓住他目光的是底下唯一一個坐在石梯邊一動不動的白色身影。
爬幾個台階累成這樣。
蔣誦腳步是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輕快。
“擋路了。”
關心正犯困呢,以為自己礙到别人了,撐着身子站起來:“不好意思。”
等看清是誰,她先是驚訝,轉瞬笑彎了眼,“你也今天來爬山啊?”
她這個反應,說不清道不明的順眼。
“不然?”
小風扇被關心轉過來,不大不小的涼風和她的聲音一起傳過來。
“你熱死了吧。”
蔣誦無比肯定,他活這十七年,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心口發麻。
一口氣提在嗓子眼,哽住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