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最後。
蔣誦下樓買了支藥膏,把她送回家。
十二樓門鎖咔哒一聲嵌住,他背過身按電梯下樓。
拼圖被放回桌上,零星幾個掉得遠的碎片被他一塊一塊撿起來。他坐在沙發上,俯着脊背慢慢将拼圖恢複原樣,而後用包裝盒裡的封裝闆細緻封好拼圖,擺在牆邊的櫃子台上立好。
晚十點,吵嚷的網吧。
蔣誦拖着呂成堯往出口走。
“你踏馬狂犬病犯了?”呂成堯跟他推推搡搡,這麼多兄弟在,跟拎孫子似的把他帶走。
“當老子是你女朋友?想帶走就帶走!?”呂成堯對他到來的目的心中有大概,說話帶着刺耳的嘲諷意味。
蔣誦一個字不屑給,扔了手機就動手。
真下手還是鬧着玩從力度就能感覺出來。
這瘋狗跟他來真的。
呂成堯爆句粗口,這一架避免不了。
“你真往死裡打!”
十多分鐘的拳腳相交,兩人唯一的默契就是不往臉上招呼。
“老子喜歡她表個白怎麼了!你跟老子狂什麼勁兒!”呂成堯右下腹疼得厲害,出言刺激他。
蔣誦沒讨着好,單憑着力氣把他撞牆上抵住,冷臉厲聲道:“我也喜歡,不打你打誰?”
“星期一我要看到一個人找她問今晚的事兒。”
“你試試什麼叫真往死裡打。
呂成堯:“我試你大爺!”
周日下午,關心習慣性把不會的題目帶到蔣誦這裡。
出乎意料的是他今天穿了件長袖,黑色的薄款套頭衛衣,有點帥。
客廳那張結構設計簡約的長桌是兩個人講題的慣用地點,蔣誦看她按思路慢慢寫,随口問了句:“腿還疼不疼?”
“走路不疼,碰就疼。”她晃了兩下腿證明,手中演算的筆沒停,“你把拼圖拿給我看一下。”
拼圖很大,九十度直立展示在關心手邊。
見他把塑封都弄好了,關心放筆,伸手摸了兩下光滑的拼圖闆正面。
蔣誦的手搭在闆的長邊,他手一直很好看,每次他講題目的時候,她會走神偷看幾眼。
但今天他手腕尺側邊緣那塊擦破了皮,袖口沒擋住,傷口不像平常磕磕碰碰能弄出來的,她挽起蔣誦袖子,端詳他右手前臂一整塊的紅印,像被掐過或是打過的痕迹并且留着抓痕。
“你……幹了什麼啊?”她問。
蔣誦歎氣,昨晚呂成堯說不想打了的時候他沒管,不想呂成堯抓他手臂東扯西拽,大男人指甲不剪幹淨,一頓摳。
這不解釋他自己都要多想……
“我說自己抓的,你能信嗎?”蔣誦把手臂收回。
“你自虐啊……”關心雙腿離開原地,推開椅子,“你把我當傻子,你是不是打架去了?”
她嘴巴一抿,眼眶一瞬通紅,她想起昨晚自己說過的話。
“你跟呂成堯打架了是不是?我昨天是生氣才那麼說的,我不是讓你打的意思啊!”
她内心歉疚:“我一直不懂事你不知道嗎?我……我怎麼可能真讓你打架?我那是氣話,說着解氣的!”
“哭個沒完了。”站起來就哭也是本事,蔣誦挨着桌邊靠坐,抽紙讓她擦擦臉。
“萬一被老師知道了,你也完蛋了,你一個保送生不知道嗎?”
蔣誦:“沒打,就讨論幾句。”
“你真把我當傻子騙,呂成堯那麼狠,你身上别的地方有沒有被打?”
“真是瞧不起人了,同桌。”他逗她,“我比他厲害。”
“别哭了,再哭作業都寫不完。”
他記得關心說她就喜歡生死時速,每次放假作業都留着最後一刻。
“我不想去學校……”關心癱坐回椅子。
蔣誦瞧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心疼她:“沒人敢說你。”
關心:“背後還是會說。”
事實确實如此。
好在呂成堯真找人把那些帖子删了,警告身邊人閉口不提那事。
多數人認為是關心根本瞧不上呂成堯,呂成堯惱羞成怒,為維持臉面風度不讓任何人談論。
校霸的話沒人敢違背,背後的議論不出所料的火熱。
沒人敢在關心面前問東問西,就算有,看見蔣誦在她旁邊,也識相閉了嘴。
呂成堯再沒送過東西來十班,關心松了口氣。
本以為再也遇不上呂成堯,結果那天晚上去小區門口的小賣鋪買圓珠筆的時候遇上了。
呂成堯絲毫不尴尬,主動朝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她走向收銀台,掃碼付錢,一個眼神都沒給呂成堯。
“怎麼還瞪人?給你送吃送喝一個星期,半點好讨不着?”
呂成堯路過這邊來小賣鋪買瓶飲料,時間不急就想跟她開個玩笑,于是一步一步跟在關心後頭。
關心:“我沒讓你送,也不稀罕,别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說得好像他們之間很熟一樣。
“脾氣不小,追人送吃的怎麼了,我不表白了嗎?你沒來啊,丢臉的是我。”
聽到這話,關心再忍不住:“你丢臉不是活該嗎。”
“被你這麼大張旗鼓地騷擾我才應該丢臉,會有人罵你不知檢點到處勾搭人嗎?你明明才是那個神經病,但學校裡被議論的隻有我。”
“你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嗎?”
女孩口齒清晰,語速連貫帶着憤懑,呂成堯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追人不就是這麼追的嗎?他以前都是這樣幹的,基本一個流程下來,總能成功。
他不以為意:“你丢什麼臉?老子追你對你好還是錯了?我呂成堯追你說出去不夠吊?說明你漂亮啊!”
跟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關心無所顧慮地開口用最直白的話反駁他:“那你很醜,你讓我很覺得煩,你做的那些事也讓我反感,别拿喜歡我當借口,你就是閑得發慌自以為是地給自己找樂子。”
呂成堯呆滞住,她怎麼這麼能說?罵人一個磕巴都不打,真是遺傳她律師爸的好口才了。
說實話他當然知道追關心沒什麼幾率成功,不過就是想試試,還能給蔣誦添堵何樂而不為。
他哪裡會考慮關心的想法,一沒打二沒罵,他反而覺得自己已經很認真了。
結果她罵他醜!
鬼話,絕對是謊言!
呂成堯隻在乎那個醜字:“你再說一遍!說老子什麼?老子醜就沒人帥!”
戳到呂成堯痛點了。
關心擲地有聲地重複道:“醜,怎麼看都醜。”
“靠!”呂成堯拳頭捏得死緊,恨不得一拳把她打開花。
他氣得半死,但沒打小姑娘的習慣,不得已後槽牙快咬碎了:“你就跟蔣誦那瘋狗一樣,怪不得能玩一塊去,他手賤,你嘴毒!”
突然提到蔣誦兩個字,關心略一愣神,更氣:“你罵誰?”
“你哪點都比不上蔣誦,要成績沒成績,要素質沒素質,你看起來更像瘋狗。”
呂成堯:“老子今天非……”
非不出個所以然來,呂成堯洩了氣。
關心翻了個白眼,想不到其它更有攻擊力的詞,準備往回走。
剛一旋身,又記起一句,側着身子慢幽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得無比清晰:
“蔣誦比你長得帥,你就是個醜八怪。”
說完,她加快步子進了小區,忽略身後呂成堯氣急敗壞的爆吼。
……
六月初。
高考的氛圍濃郁,一中作為考場,在6月6号放了假,假期三天,夏婵跑來她家詢問十号那天該怎麼穿。
“他應該喜歡簡約的那種風格,不然我換條白裙子?”夏婵來關心這也是為了挑衣服。
關心在衣櫃裡挑挑揀揀,回她一句:“他為什麼要喜歡風格,他應該喜歡你,你穿什麼他都喜歡。”
“大師!關大師,你是我愛情路上的指明燈!”
“他為什麼要十号找你?九号不行嗎?周五不是正好,我們剛好要換到高三部,晚自習都不用上。”
十号是周六,夏婵原本還有個攝影小比賽,拍得好還能投上雜志。
因為白家喆的一句話,她推掉了,因為一來一回很費時間。
“十号正好,有足夠時間打扮了。”夏婵當然沒問白家喆,畢竟是人家約的她。
關心猜她肯定都沒把自己十号有比賽的事跟白家喆說,說十号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
關心:“好吧。”
九号那天晚上,高二年級正式搬到高三那棟樓。
書本什麼的蔣誦不讓她插手。
于是夏婵帶着她先出校門。
半路上,關心刷朋友圈才想起從前四中還有個能聊得來的同學,是今天過生日。
上次她過生日的時候收到這個同學的送的一張書簽,很漂亮。
關心:“我得去買個禮物送過去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