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身為人臣,本就應當對皇室盡心,如今陛下危急正是需要我等協助之時如何能坐視不理。”
“先前朝廷未能前來援助,那是因着朝廷先前的處境也堪憂。我等身為大燕子民,如何能因着朝廷一時未能及時援助就心生怨恨。”
顧弛一想起來鄧儒說的那些話就犯惡心。他這人從來沒受過那朝廷的半點恩惠,此時居然還需要記着那朝廷的恩。
要是讓他說,他們替那些人守住了漢中,那他們是不是也應當對他們感恩戴德?
這話在顧弛嘴邊繞了好幾遍,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隻是他不說,不代表别的人也忍得住。。高遜在知道鄧儒說的那些話之後,當場就罵了出來。
“他大爺的,咱們自己人都還扣扣搜搜的,每日都不敢吃個飽,他們倒是向我們要起糧來了!”
也幸虧是在自己人面前,秦林登時瞪了一眼高遜,“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當了這麼多年校尉,心裡頭還沒點數嗎?”
高遜臉色有些難看,但也知道自己剛才沖動了,閉上嘴不再說話。在場的除了顧弛這個千戶之外,還有的就是秦林手底下的幾個直系。
四個千戶,還有一個軍司馬。這些人都是自己人,如今聚攏到一堆,自然也是在商議這事兒。
秦林瞧着鄧儒最近這些日子的動作,心裡頭也不是沒有數。要說他鄧儒是個多麼忠君愛國的,秦林不信。這些日子他就不信鄧儒心裡頭對朝廷就沒點意見。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會為自己想。
那麼此時鄧儒這個行為背後代表着什麼呢?秦林不得不想到,如今那位置上坐着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
就目前這個情況來說,朝廷已然不再是當初那個朝廷,都被逼到離開京城了。别說是他們這些臣子,隻怕就算是百姓,此時對大燕以往的憧憬也少了不少。
鄧儒此時做出這麼一副忠君愛國模樣,到底是為了什麼?
秦林隐隐有所猜測。
而事實上也确實秦林估計的一樣,鄧儒才不是什麼對皇室忠心的人,如今的大齊就如同喪家之犬,鄧儒心中隻有鄙夷毫無忠心。
權力還在,天下也的确還認他們是正統。但是自從他們從京城離開之後,這情形可就與之前大不相同了。有多少人會選擇幫大燕?不需要多想,隻怕寥寥無幾。
而鄧儒等的就是這麼個機會。
漢中對于他來說,并不差,他在這兒過得也很好。可鄧儒從不是安于一隅的人。如今朝廷正是缺人的時候,如果他能帶着糧食和兵力前去,朝堂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鄧儒不是忠心,他就是個很純粹的投機分子罷了。在他眼中,即使大燕如今落魄,但大燕代表的利益也絕比漢中更大。
在那日之後,沒過三日,鄧儒正式在漢中宣布了這個消息。他的說辭是為國盡忠。
顧弛秦林等人自然不可能跟随他,但漢中城内卻也有想走的人。并且人數還不少。
想走的那一群人之中,尤其是以那些商人為多。他們早就不樂意繼續留在漢中,自從先前方玉韬那事兒之後他們就對顧弛不滿。可顧馳在戰役中立了大功,他們自知不可能動他,繼續留在漢中在他們眼中并不算好的選擇。此時鄧儒欲往東去,他們便想跟着。
而且決定離開的商人還鼓動着猶豫的商人,還去鼓動着沈家也同他們一起離開。背地裡面,這些商人還在謀算着給顧弛他們一個教訓。
鼠有鼠道。這些商人自然也有他們的渠道在。他們自認顧弛得罪了他們,左右他們也要走了。于是便決定要籠絡起一批人來,在離開之後切割漢中的商路。或許以他們的能量做不到完全切斷,但是最起碼能讓漢中不好過一段日子。
當然了,這些消息隻在那些曾被顧弛坑過的商人中流通,他們秉持着對于顧弛的仇恨,不會把消息透露出去。但沈員外是個例外。
沈員外其實也曾猶豫過一段時間,畢竟那是要去建康。
建康地方,不知道比漢中這方繁華多少。商人趨利,自然是想要往更繁華的地方去。
但是沈員外終究還是抗住了這誘惑。他很清醒,對于鄧儒來說隻要過去那就是坦途,對于他們沈家來說卻不是。
沈家在漢中可以成為領頭的,但是在建康那種地方,沒有背後撐腰的人。再掙錢的生意也沒用,反倒是會成為催命符。
那地方會有多少豪紳貴族,機會多,但是卻也難出頭,不如就在漢中。
而且沈員外心中還有個誰也沒說的想法。那就是顧弛。
沈員外看重顧弛,甚至超過看重鄧儒。按理來說,顧弛當然是不可能和鄧儒比的。鄧儒那可都是從四品大員了,顧弛不過是個千戶。可沈員外就是看重他勝過鄧儒。
在他看來,雖然此時顧弛不顯,可不過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顧弛便已經從在他家辦事的幫手變成了能夠和沈家互助互利的地位,有這等發展潛力,那沈家又何必害怕賭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