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以為你從那寨子上下來是在立功，但對于我等來說，若是你殺了百姓，那你如今下來不過就是戴罪立功而已。還要我們對你恭恭敬敬，奉若上賓？不然就不是英雄？”

顧弛看一眼對方，“未免太好笑了些。”

人被押了下去，巴信站在顧弛旁，“你這樣把人堵死了，那話怎麼問？”

顧弛最後一句問完，那紀千峰就像是呆滞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要巴信說，他其實剛才壓根兒都沒聽明白顧弛和紀千峰在争論些什麼。他嘀咕到。

顧弛這時候就看了一眼巴信，眼神中滿是嫌棄，然後冷冷的說出來一句。

“這都沒聽懂？”

巴信點頭，反正對他這種大老粗來說都沒差。

顧弛沉吟片刻，“看來還真得讓你們多讀讀書了，回去我就和我妹說說，得讓你們去讀書了。”

巴信一怔，讀書？

不是，他們這些大老粗讀書幹什麼。可别當他們不知道這讀書累得很，顧弛這些日子從張田那兒拿的書，那可真是看着字就讓人累。

顧弛這小子這麼聰明都讀着累，更别說他們這些人了。但顧弛決定了的事兒哪裡是那麼容易改變的，當即寄回去一封信，要讓軍中所有伍長都去認字讀書，讀得好的，就有機會成為百戶，百戶之後便是千戶。

巴信聽着這話先是心動，随即便是有些苦惱。這識字既然能作為晉升百戶的途徑，那就一定很難。可巴信卻也清楚，隻要能成了百戶，那接下來晉升千戶也就更有把握了。要知道如今保甯除了顧弛掌管的兩千人以外，剩下的八千人可是連一個千戶都還沒立。巴信自然也是心中有想法的。

而巴信想到了此處，顧弛自然也想到了。這八千人，顧弛準備立五個千戶。土生他是要留在身邊當親衛的，暫且可以不用。而對于巴信，他就打算給巴信一個千夫長的位置。

還有先前曾陪他一起沖殺胡營的那七八十個人，這次來剿匪顧弛也把他們帶來了，這次若是有表現突出些的，提拔成千夫長也不是不行。

不過到現在顧弛都還沒和旁人說過，畢竟這五個千夫長的位置在保甯可是惹人注目得很。

巴信心中琢磨了一會兒，還是先把目光放到了眼前。

“對了，這紀千峰抓起來了，看他那模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從他那裡得到消息，那這寨子該怎麼處理？”

顧弛想了想，“不用太急。等等牢裡的那個。兩日之後若是沒有動靜，就找附近的獵戶。這群匪到底也才隻來了沒多久，獵戶雖然不如他們寨子裡面的人清楚，但應該能到大緻判斷出來。”

被壓下去的紀千峰此時手上被捆着，還在思索方才顧弛有關于什麼才是英雄的話語。

初初聽顧弛所言的時候，紀千峰并未将他所言放在心中，可越琢磨，紀千峰越覺得顧弛所言深邃。并且最讓紀千峰不可置信的一點是，他竟然有些認同顧弛了。尬心下一慌，想要将對方所說的駁倒，卻發現他竟然很難找到顧弛的漏洞。

他不解又疑惑，自己一個人待在牢中不斷思索。而他的疑惑其實又很簡單，若是此時顧遲遲聽了，定然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那就是一定要堅定自己的立場。

一切都從百姓的立場去看待事情，那你就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簡單。隻要你堅定了自己的立場，那麼一切都迎刃而解。或許隻是看着這四個字會很難理解，但隻要在現實中貫徹了這四個字，那你就會清楚一切的利弊了。

為什麼要在一開始的問紀千峰殺過百姓沒有，因為隻要是殺過百姓的，那對于顧弛來說，那便是此次的剿匪對象。不會因為紀千峰此時想要投誠，亦或者因為紀千峰的武力高強而改變。

隻是可惜，如今的紀千峰自然想不到這裡。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搖擺的，沒有立場的人。他原本是胡梁立場的，但他卻又能站在顧弛這方思考，這就意味着紀千峰本身就不是一個堅定立場的人，自然他也就不明白顧弛了。

他在帳篷裡頭枯坐了一晚上，直到看到第二日晨光才發覺已然過了一夜。

還是有很多的不解，但這一切的答案或許顧弛會給他答案。所以第二日的時候，他主動道，“我想再求見一次你們的千戶。”

顧弛還是那一個問題，這次紀千峰老實回答了。“以往打仗的時候那是肯定殺過人的，但當土匪的時候從沒殺過百姓。”

巴信在一旁有些不信，隻見下面的紀千峰認真解釋道：“若是那些地主也算百姓的話，那我殺過。”說這話的時候紀千峰很坦然，殺普通百姓這事他幹不出來，不因為别的，隻因為他也曾是老百姓。

但是那些有錢有勢的地主老爺，那他殺過不少。他以為自己這下子隻怕是活不成了，他隻打算在死之前問顧弛一個問題，問了這個問題，他就能安心下去了。

卻沒想到這下子顧弛反倒是高看了他一眼。“說的可當真？”顧弛坐在上首問他。

紀千峰毫不懼怕，“大丈夫敢作敢當，絕無虛言。”

“好！”顧弛高聲道。

紀千峰下意識低頭，到底還是對于死有些懼怕，但仍未改口。

“來人，松綁！”

巴信幾步走過來就給紀千峰松了綁，還沖他拍了拍肩膀，似乎是在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