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道:“是,就在剛才,在上官飛燕唱歌的龍華山破廟中,被判官筆釘住,旁邊還有兩行血字。”
上官丹鳳問道:“什麼字?”
陸小鳳慢慢道:“‘以血還血’‘這就是多管閑事的榜樣’。我本以為是說我的,可現在想來也許不止是在說我。”
上官丹鳳擡起眼,毫不猶豫将面紗扯落,道:“你說的對,幕後之人既然發現了我還活着,這話說的自然也還有獨孤方。”
上官雪兒捂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大大的眼睛充滿了驚恐與疑惑。
她知道自己的表姐有多愛惜容貌。
而趙瑟瑟也是第一次看到上官丹鳳的真容,之前隻是聽哥哥說過而已。她很漂亮,可現在漂亮的臉上卻有着可怖的刀疤,整整七道,即便已經結痂,也看得出之前定是深可見骨的。
趙瑟瑟隻能歎息,也隻能繼續自己的疑問,她問道:“獨孤方幾日前還在追殺你,若非李姑娘恐我哥哥也難逃,可這話分明是說他幫過你。”
上官丹鳳道:“他是追殺過我,但也的确幫過我。獨孤方的主人下毒害我,我雖僥幸沒死,但逃命時卻被獨孤方發現了。也不知道他如何想的,竟願意放了我。”
趙瑟瑟道:“所以你第一次見我時,才說自己已經是個死人,順着查下去會惹出更大的麻煩,這個麻煩是指青衣樓,也是指金鵬王朝的事。他們不願讓你出現,是因為他們已讓人易容成你的樣子。可他既然已經放過你,為何又忽然要殺你。”
上官丹鳳道:“因為他讓我答應的三個條件中,除了毀容與也不再出現外,還要我自廢武功,我食言了。”
陸小鳳道:“自廢武功便不能複仇,他定然會暗中盯着。上官姑娘是為了報仇才急于恢複武功?”
上官丹鳳搖頭,道:“你可知獨孤方将我送去了哪裡?”
趙瑟瑟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因為她知道哥哥是在哪裡遇到的上官丹鳳,她試圖阻止,“上官姑娘...”
上官丹鳳打斷了她,語氣淡然,道:“怡紅院,那個地方可不是個好地方。”頓了頓,她又道:“或許對你們男人來說是好地方,燈火闌珊時有美人相伴,就算實在沒有銀子,也能選一個熄了燈都一樣的。”
陸小鳳沒有說話,他沒有辦法否認,即便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不是他。
上官丹鳳本不期待他說什麼,繼續道:“我曾想過,他們其實根本沒想過要饒了我的命,隻是換了一種方法侮辱我。”
上官飛燕之前就說過她向來最厭惡的就是自己高高在上的樣子,若是屈服了,她的目的便達到了;若是沒有屈服,那就更好辦了…不守諾自然是要死的。
陸小鳳歎道:“可獨孤方現在死了。看來他放過你之事,那幕後之人并不知情。看來再心狠手辣的人也會有心軟的時候,他害你是真,救你…也是真。”
陸小鳳有些說不下去,他無法說将一個内力盡失的虛弱女子送到怡紅院到底是不是救。
上官丹鳳沒有在意,反而笑道:“是啊,她失去了臂膀,我卻還好好活着。也難怪氣急敗壞讓青衣樓的人出手。”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着趙瑟瑟,趙瑟瑟對上她的眼神,臉色忽然一變。
上官丹鳳瞧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垂下眸子,繼續道:“我本不願将殘缺暴露在旁人面前,可既然是我請求你們的幫助,又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獨孤方已死,比起我這張已經毀了的臉,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她似是忽然放下了戒備,溫聲道:“雪兒,我們之間有的那個秘密,你還記得嗎?”
上官雪兒猶豫道:“記得。”
上官丹鳳笑道:“你現在可以告訴趙姑娘她們了。”
趙瑟瑟她們要害自己不必如此曲折費勁,而她們既然要幫自己,定然會保證周圍沒有其他人。
上官雪兒看了看上官丹鳳,道:“表姐…真的要說嗎?”
上官丹鳳道:“生死都經曆過了,還在乎别的麼?”
上官雪兒小臉皺成一團,小聲道:“表姐…表姐有六根足趾。”
她說完又去看上官丹鳳,可上官丹鳳的神色不再像當初她闖入澡堂時那樣驚怒,而是十分淡然,甚至像是...解脫了一般。
上官丹鳳道:“金鵬王朝的每一代帝王都是生有異象之人,這異象就是足生六趾。容貌可以改、聲音可以變,可足趾無法憑空生出。”
上官丹鳳說的沒錯,而當面前的上官丹鳳被證實為是真正的丹鳳公主,趙瑟瑟等人心中滋味各異,難以明言。
陸小鳳先問道:“這個秘密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上官雪兒知道茲事體大,不敢兒戲,當即道:“我從沒告訴過其他人!”
上官丹鳳也道:“據我所知,隻有皇室嫡系知曉。”
陸小鳳心中有了思量,道:“多謝。”
趙瑟瑟忽道:“上官姑娘還活着之事已被她們發現,再留在此處恐不安全,聽聞李家小姐受了傷,正在西洲落霞鎮,恐是案犯要對她不利,不如上官姑娘與哥哥一道去找她,這個案子想要真相大白,李姑娘也需回到長安才是。至于其他人證,我們也會想辦法的。”
上官丹鳳道:“我去便可,何必讓趙士玄也去?”
趙瑟瑟道:“金鵬王朝之事不知背後有何陰謀,我不願牽連哥哥,何況…哥哥想必也不放心上官姑娘一人獨去。”
上官丹鳳沒有反駁,神色卻也緩和下來。
次日晨,趙士玄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妹妹安排得明明白白,比起讓妹妹涉險查案,還是自己去更為妥當,可他了解趙瑟瑟柔中帶剛的性子,怎麼會輕易放手,他試探着問道:“我不在長安,你怎麼辦?不如我們一起去。”
趙瑟瑟自然不可能答應,道:“我可不想和你們一起奔波,何況這李家小姐的事本來就是你欠的人情。我今日還要去和裴家小姐切磋棋藝呢。”
趙士玄見她拿出裴家的帖子,檢查了幾遍沒有問題,才笑道:“你那日赴杏花宴,說是替我查案,但案子沒查出來,反倒是去認了個新朋友。不過現在看來這裴千傾不愧為貴女表率,起碼交朋友的眼光極好。”
趙瑟瑟被他說的哭笑不得,推了推,道:“哥哥,我哪有你說得這麼好。與其和我貧嘴,還是去辦正事要緊。”
趙士玄道:“我的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的,也就那個白眼狼拿着珍珠當魚目。幸好你幡然醒悟...”說着他又看向趙瑟瑟,警告道:“你不會再想着去找他了吧。”
趙瑟瑟無奈道:“不會,真不會。就像哥哥說的,我已經幡然醒悟了。”
趙士玄想到妹妹近來的表現,也放下心來,與喬裝作車夫仆從的幾名朔方軍士兵帶着上官丹鳳離開,卻不知他的好妹妹趙瑟瑟雖的确不曾想着要去找李承鄞,卻牽扯進了另一樁“王室秘案”中。